圣旨愈发近,眼瞧着就要与她近距离接触,卓枝惊愕至极,甚至不明白这一切如何转瞬间就全变了?太真殿上圣人言之凿凿,便是不容改变,圣旨怎么也会变化无常?
念及御林卫还等在储宫前,又听见错乱的脚步声,刘内侍心一横,他面无表情,重重踏步迈进殿内,垂首恭敬道:“御林卫求见殿下,太真殿有要事禀告。“
庭中皆是高大树木, 间或翠竹相伴, 一派绿波幽静。唯独回廊阶下栽植数棵寒梅,暗香浮动,她极目四顾, 西北角一团极高黑影吸引了她。卓枝定睛细看,美人倚旁孤零零栽种着一颗青杨, 挺拔高大,与周边幽碧矮松格格不入。
她不可置信抬眸望向东宫,却见明黄长卷已然摆在她手边,明黄的圣旨瞬时变得灼热烫人,她猛然起身,看着圣旨,口中讷讷只想推拒不看,却又找不到由头,东宫稳若玉山,安坐不动分毫,他眸中蕴含着温煦的笑意,晏晏道:“阿枝念给孤听。”
卓枝脸皮薄,经这些年锻炼,如今也能人前装装场面,她坦然落座,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 不禁大快朵颐, 很快便将方才那段尴尬抛之脑后。大快朵颐的后果就是她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卓枝推开窗扇向外望去, 雪夜静寂,婵娟孤清弯弯一点高挂于天际,时而有银雪粒悠悠飘落, 阶下回廊悬挂着精致的六角宫灯, 橙色光芒闪烁, 也为这份静寂增添了些许热闹气。
众人皆有些忍笑不迭, 卓枝却窘迫异常,她还未来及说什么,东宫已然随刘内侍走出少阳殿了。这时她才注意到殿内外立着数位宫装侍女, 前几日殿外是没人的......
东宫:......
大印,便是不作数的。何况孤未曾见过,”他修长的手指微动,明黄卷轴瞬时展开:“孤这里另有一张,是说二十年前圣人指腹为婚的旨意,阿枝,可有兴致一观?”
春日不减风寒,庭院自然不必暖阁,干冷异常,她冷的微微发颤,赶忙拢起衣襟。也不过是这遇风片刻,她便觉胸腔泛起阵阵刺痛,卓枝攥紧大氅,这几日她停留在储宫,身体好了许多,一连三日都没发病昏厥。
许是想到了什么,东宫面容稍沉,眉间闪过思索神色,他淡淡吩咐几句,起身欲行,蓦然回首他望了一眼卓枝,依依不舍,眸中露出几丝调侃明光,轻声道:“无妨,你等在此处,待孤回来亲自教你识字。”
卓枝周身一震,她眸光瞬间定在那处暗影,甚至不能移动分毫。
怪不得圣人口中含混不止,竟无缘无故说东宫来了,原来那不是胡言乱语,更不是随意揣测,而是已然判断出王德全打翻印泥有异。
殿内没有侍奉的人在,东宫怔愣片刻,旋即哑然失笑,他侧目望了眼门扇,目光回转注视着卓枝,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倾身贴近她耳畔,低声说:“怎么还学会耍无赖,嗯?”眼瞧着阿枝白玉般精巧的耳畔顿时染上了几分艳色,他方觉行至过于放纵,遂生懊恼之心。
这棵青杨树挺拔高大枝干繁茂,可以想象待春日枝丫抽芽,到了夏日树荫会是何等的遮天蔽日,只是这棵树与玄缺府衙那一棵太相像了些。不过这世上青杨树本就相差不离罢,她绕着树木走了几圈,就在冰轮愈发明亮的清辉下,眼前似是看到什么熟悉的痕迹。
质若碎玉的雪花顺着微敞的青窗飘散进来,东宫迎着雪光望去,只见那株玛瑙安石榴虽不过半人高,但枝干舒展,他心中满意道:“孤已令人辟出一株移植到清和堂去,日后有你我照看,会长的很好的。” 他回眸见卓枝不肯看圣旨,他不似从前那般体贴,反而将圣旨递上她眼前,语含笑意:“慢慢看,圣人赐给你的旨意。
终于卓枝维持不住冷静神色,她看向那张圣旨,眼中顿时像见到精怪一般,本能就想躲避。
东风渐起,她快步上前,甚至顾不得敛起大氅,倾身伸手微微一触——那段痕迹正是一截剑痕,如此熟悉,这棵树确实是玄缺府衙后的那一棵青杨。这剑痕是她留下的,当
少阳殿门扇大敞,廊下立着侍奉用膳的素衣侍女。殿内两人闲谈言语虽低,但依稀也能听闻一言半角,尤其是这句“我不识字”。闻言众宫侍皆垂首,刘内侍乌头靴悬在空中,一时间也不知该进该出,心生麻木慢慢想未来的太子妃不识字,这种事是他能听的吗?
东宫话语浮现耳畔,未曾加盖大印,便是不做数的。
她眸间闪过些许疑惑,难道是同生的缘故?若说是“同生”的缘故,她如今完全感受不到心脉相连之感;可若说不是“同生”,她的病无端好转良多,也确实奇怪。
第121章 圣人之死(修改完毕~……
忽然间卓枝脑中灵光乍闪,摩酥为了躲避学习的场景浮现眼前,她也不知怎么想的:“不,不看了,我不识字。”
卓枝微微生颤,她捂着耳朵倏然起身,接连后退几步。
这颗树冥冥之中似有玄妙,转瞬间她的思绪便回到玄缺那段时日, 卓枝披起大氅,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身走向庭院。
黄叶青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