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别的地方坐。”
钟子宁没有感觉丝毫尴尬,脸上的笑容依旧,他自然地收回了手,朝他扬了扬下巴,“我们一个班的,一起上去吧。”
语气淡淡,却是透着一股没有商量余地的震慑力。
博雅一中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备受学生推崇,夏嵩月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大好拿主意,便道:“再说吧,还得上好几节课呢。”
“久仰大名,夏嵩月,”钟子宁脑袋微微歪了歪,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朝他伸出了手,“我是钟子宁。”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念了自己的名字,夏嵩月浓密如鸦羽般的羽睫微微扇动了一下,转身便看见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戴着一副狭长黑框眼镜的少年抄手站在他身后。
“高一六班,夏嵩月。”
得出是谁,只是比起季时珹迟到,他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他刚刚明明比他早走,为什么反而会在他后面到学校。
再拒绝就没意思了,夏嵩月点了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钟子宁与他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跟他说着话,“我比你早来半小时,已经在校园转了一圈了,等一下下了课要不一起去食堂?”
钟子宁笑着点了下头,“也是,那回头再说吧。”
夏嵩月心头猛地一跳,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却是镇定自若,浓密的羽睫轻轻扑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书包,其实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是他还是整理得有模有样的。隔了一小会儿,季时珹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夏嵩月和他对视着,似乎是看得有些怔愣,缓过神来之后微微翘了翘嘴角,他白玉般精致的面容染上乖张的笑意,毫不畏惧地道:“不走。”
“为什么?学校也不是你家开的,”夏嵩月回呛了一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支着脸颊望着他的后脑勺,嘴角微微勾了勾,好听的少年音带着一股子不服的劲儿,活像只顽劣的猫儿,“你也没权利赶我走,对吧。”
“看够了吗?”
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顺着窗台落在了课桌上,带着浓郁的初夏的气息,带着棒球帽的少年将脸枕在臂弯里,一截白皙的手背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手掌上缠着雪白的绷带,清瘦挺拔的脊背和微微凸起的后颈线条看上去格外漂亮,像是某种修长恣意的植物,让人看见了就挪不开眼。夏嵩月轻轻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他身旁,轻轻地落了座,那少年似乎睡得很沉,浅浅的微风吹起他黑色的发梢,那发梢很短,硬邦邦的,仿佛透着孤傲的气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难以接近。
这人的后脑勺是长了一双眼睛吗?
那颗后脑勺忽然转了过来,夏嵩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转了一圈。
钟子宁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一身耽美之家养出来的书卷气,颇为矜贵,五官却如刀削斧凿,斯文英俊,一点儿也不显得文弱,身姿挺拔,倒是和夏嵩月想象中的书呆子的形象很不一样。
夏嵩月话音刚落,季时珹的身子便微微前倾了过来,一双漆黑得望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眸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眼中神色越发冷厉,就在夏嵩月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又退了回去,将脑袋埋进臂弯里,继续睡了起来。
“你这是确定不走了?”他薄唇微微动了动,深深的双眼皮褶痕将他的眉目映衬得很深邃,低哑的声音像是夏夜冰凉的雨水,声音压迫,眼神深情,两种情绪交织不仅毫无违和感,而且很惊艳。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便走到了高一六班的门前,课室里几乎都坐满了人,只有后面两排和前面一排还是稀稀落落的,钟子宁的目光在前排转了一会儿,目光锁定了一张两人座之后便转头去看夏嵩月,后者却恰好错开了他的目光径直往最后一排角落那个空位走去。
低低冷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隔着薄薄的衣料,略微显得低哑。
凝起的一口气微微松了松,夏嵩月的手掌扶在椅背上,侧了侧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季时珹,他这是不反对了吗?他的视线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季时珹那只包着绷带的手掌上,因为变换了睡姿,季时珹的手掌微微外翻,手心上的纱布微微透出了点点湿润的红色,夏嵩月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到了今天早上在网吧外面遇见他的时候
教学楼下的布告栏贴了新生分班名单,因为已经打过了第一次早读铃声,楼下没什么人走动,所以夏嵩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站在布告栏前,白皙漂亮的长指轻轻贴在纸上,把他所在的那个班级的人员名单从第一个开始往下看。
逆着光,季时珹俊美冷漠的面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感,半张开的五官却是极好看的,高高的眉骨映衬着眼眸深邃,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他看人的目光很深情的错觉,因为刚刚睡醒,他的目光没有那么凌厉,却也足够看得人心里发颤,
“你好,”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夏嵩月没有去握他的手,一双漂亮圆圆的猫儿眼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不冷不热地回以同样的话,“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