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故意装着一脸的凶狠模样,对村民们说:“乡亲们,李家的宅院是我家买了,以后这里就是苏家的宅院。村里面一百二十多亩的田地都是谁家租种的,都向前说个名字,让我叔写上。一年该交多少租子就交多少,哪个敢偷奸耍滑,赖账,可别怪我手里这把刀不长眼睛。刚才我问过里长了,李家收的租粮并不多,我苏家也不多收,就按照他们家的来就行。现在大家都排队向前报个名字,挨家挨户的都记上了,不许漏掉一个,里长,你给我查着,哪个敢谎报,便就收了他租种的地。”
统计完佃户们的名字,计算了每年要收的租粮,苏桐便让村民们都散了,然后让林盛才找了几个村妇,抓了村子里的两只鸡,帮着忙活着炖了鸡肉,做了四个菜,又打了酒,招呼着苏宝田和裴川他们吃了饭。然后又带着帮忙的村妇将院子重新擦洗打扫了一遍,安排好苏家人各自住的房间。
苏桐心里一沉,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心
香枝因为上次被人牙子掠去过,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就是出去也很快回来,从不落单,像今天这种天黑还没归家的情况,往日里根本没有。
爹,稳住,今个是第一天跟佃户们见面,有裴川和刘大哥他们撑着场子呢?你别慌,该问什么问什么,将佃户的名字都记下来,以后收租粮也好认。”
苏宝田应了一声,看了看院子里两兄弟练的字,绷着的脸舒展了一下,转身进了堂屋,
周芸芸看到他进来,身子瑟缩了一下,眼圈一红,掉落了一串的泪珠,抱着小八站起来说:“当家的,你回来了,雪丫在厨房煮饭,我去看看好了没有。”说完,抱着小八就往厨房走去,出门和苏桐打了个照面,眼泪掉落的更凶了,也没吱声,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她找到香枝平日里去的那家孙娘子绣坊,店面已经关闭,黑了烛火,她走过去用力拍了怕门,里面传来一个惊诧的女声,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谁人敲门。”
吃过饭,苏桐帮着苏映雪都收拾妥当,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归家,尤其是香枝,年纪大了,更注重安全。
苏桐扭头看着她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周芸娘过惯了穷日子,家里刚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若不是她给周道先去信,苏宝田和她何必这么草木皆兵的吓成这个样子。她的这个糊涂娘啊,什么时候才能转性子,但看她刚才的模样,还委屈的很呢?
她疾步走着,慢慢的小跑起来,街上的店家大多已经打烊了,亮着的烛火很少,除了欢喜街上的大红灯笼外,整个府城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苏映雪做好饭,等了片刻,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便将两人的饭留下一份,一家人端到桌子上先吃了。周芸娘抱着小八,苏映雪喂着小六,苏桐喂着小七,苏宝田和苏弘文、苏弘武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饭桌上没有了往日里欢声笑语,气氛有些沉闷。
苏宝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端起苏桐倒的水咕噜喝了个干净,然后一摸嘴巴说:“桐丫,爹知道,就是一想到我们家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田地,爹就心慌,不知道怎么做地主老爷,都该给佃户们说啥。”说完,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苏桐说:“要不,桐丫还是你说吧!爹太慌了,穷人做习惯了,突然做了地主老爷,我瘆的慌。”
收拾妥当,裴川带着刘胡三、张宽、王信远酒足饭饱的回了卫所,苏宝田和苏桐回到苏家时间也到了酉时了。苏家的铺子今日里没开,一进家门,冷清了许多,周芸娘抱着小八坐在堂屋里木呆呆的发愣,她脚下爬着小六、小七,她两只眼睛还肿着,一看模样就知道白天没少哭。
南坝村里的村民虽不说是愚昧无知,但村子里的百姓平日里见到的李家人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今天突然见到几个挎刀的官差,直脖子瞪眼睛的一脸的凶相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着官老爷问话。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决定去绣坊里问一问怎么回事,换上外出的短打衣衫,然后又将早先裴川给她打的小匕首揣进怀里,跟苏宝田说了一声,得到他的允许,方才出门去寻人,出门之前,特意嘱咐苏弘文和苏映雪看好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卫所找裴川。
苏桐给苏宝田打了水洗漱,自己也洗了把脸,将乱了头发梳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出门的香枝和苏映梅都没回来,刚才她问了苏映雪,得知两人下午去了绣坊交货,但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还没回来,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紧张的胡思乱想。
奉贤府城每晚戌时一刻关闭,凌晨卯时初开,现在到了戌时末,城中除了巡逻的兵士行人少的可怜。苏桐心里惴惴不安,往日里香枝带着苏映梅出来,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归家过。
裴川的话刚落,林盛才便哆嗦着说道:“官爷,南坝村的村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放心好了,绝不会谎报漏报的。”
苏映雪两个在厨房里煮饭,苏弘文、苏弘武两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练字,见苏宝田和苏桐进了院子,赶忙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和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