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头来一切好像还是老样子,满地的老虎还在跑,满天的苍蝇仍在飞。打了一只,又跑出一只;捂住一片,又飞出一片。老这么下去,谁还会把你的文件当一回事,谁还会把你的会议当一回事,谁还会把你领导的话当一回事?
“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也不管是领头的还是被别人鼓动的。凡是参与了这次活动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工委和管委会保证不会追究责任,更不会秋后算帐,揪辫子,穿小鞋。
无论在空d师还是在315厂,他常常为自己所拥有的影响力,感到暗暗吃惊,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无数的人头,却让他感到自己是这般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一千多名工人去上访,这可不是件小事!
田文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群,眼前人群的无数只眼睛也静静地看着他。
六分钟后,田文建终于扔掉了烟头,面无表情的走出会议室,不慌不忙的往楼道走去。金若琳一怔,咬了咬牙,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想到这些,田文建微微的摇下头,点上根香烟,凝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琢磨着怎么才能过眼前这一关。
“田副***,咱们还过去吗?”耳边传来金若琳轻轻的又有些不安的探问。
他怔了一怔,一下子清醒了。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缩手缩脚的?眼前这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今后还要与他们朝夕相处,怎么就会有这么多的戒心和疑虑?是不是随着身份的变化,自己也跟着变了?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又如何会变成这样?
他们真要是抵达了市区,那作为主管造船厂的工委副***,田文建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看着田文建那张刚毅的脸,金若琳忍不住地提醒道:“田副***,要不给黎主任先打个电话吧?”
一句甜瓜院长,几乎把田文建的眼泪给拽了出来。他觉得这个老职工是这样的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他去过空军医院,更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他紧走两步跑过去,一把拉住老人的手,嗓音也有些发颤地说:“老人家,是我!我是甜瓜,听说你们要进城找领导,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来劝劝大家。”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职工,嗓音发颤地嚷了一声:“甜瓜院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啊!”
一只老鼠坏一锅汤,一件腐败透顶的事情,就足以伤透了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心。虽然是年年讲月月讲,时时刻刻、大会小会都在讲,要花大力气、下大决心,要严刑峻法、大刀阔斧地惩治腐败,端正党风,决不姑息,决不手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维持会长不是那么好当的!真要是天下太平,那这个正处级官商哪轮得着自己?
地方上即便一份一份的红头文件不断地往下发,即便是三令五申、正言厉色,讲了一遍又一遍,下边的老百姓也没有什么人会在心底里真的把它当做一回事。
回头一看,金若琳的两只手也在猛烈地抖着,脸色刷白刷白。田文建顿时感到茫然起来,感到自己竟是这样的虚弱无力,同时又是这样的孤立无助。
他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激动,从人们的眼光里,他看到了一种信赖和期待,甚至还带有一种尊重和感激。没有怨恨,没有愤怒,更没有仇视和敌意。刚才的那种紧张和不安似乎一下子全都不复存在了。
给黎志强打电话,就等于给区里汇报。于公于私,黎志强都不会揽下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向市委领导汇报。接踵而来的是***武警,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水越搅越混,局势越来越失控。
他真的能说动这么大的人群吗?他又如何能让这么多的人全都信服自己?这行吗?有没有这个可能?他感到自己心里越发没底了。
也闹不清是谁第一个发现田文建的,先是有人惊呼了一声,而后便有好多人喊叫了起来。等到一阵雷鸣般的喧嚣过去后,一千多人的场地上陡然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了一片呼吸声,和江风呼呼的声音。
面对着这么庞大的人群,他突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假如这些人要是全都涌到街上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走大门边,田文建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腿肚子阵阵打颤,几乎让他挪不开步来。
老人的眼里顿时湿润了:“甜院长,你
“什么话!咱们是干什么来的?怎么能不进去!”田文建顿时振作了起来,有些发狠地说道:“走!跟在我后边。”
一定要解除群众的后顾之忧,绝不要把群众人为地往“梁山”上逼,以免造成反正闹也闹了,要闹就大闹的想法。你们先下去吧,我十分钟后就到!”
“大家好!我就是刚到任的开发区工委副***、兼龙江船舶制造公司总经理田文建。本想安顿下来再开个职工大会,没想到大家来得这么快,先认识一下吧!”
虽然刚才下命令时说得有条不紊、平心静气,但田文建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毕竟地方不是部队,领导随便一句话,就会地动天摇,震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