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风握紧拳,压抑自己的情绪,心情纷乱难止。虽知这滑胎或许是迟早的事,但真要面对时,心里的痛与纠结,却难以用言语表达。
若他不是太子,或许这一切不会发生;若行歌嫁的人不是太子,又怎会因他而让人下毒导致滑胎?那些人想下毒的对象一向是他,行歌只是连带受了牵连,连带牺牲。
行风并不讶异行歌怨他,毕竟她会受伤害是因为自己身为太子。但,到底他在行歌眼里是怎样心机、无情的形象?连孩子也能够随意找个女人的胎儿代替?她不可能不明白事理,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在乎…
行风倏地鬆了手,面容失了血色,抿紧唇,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地对江行律说道:「七弟,你珍重,我得先回去了…」
他没有了以往的冷静自持、面对再艰困的情况都可以淡笑以对,算计谋略。如今他的内心慌乱,步伐杂乱轻重不一,指尖微抖。他慌乱的原因并不是失去子嗣,而是担心行歌的反应。子嗣可以再生,可是失了头胎行歌会有多伤心啊。
行风闻此言,心中如受雷殛。呆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会,我会!我保证,好不?别哭…行歌…」行风搂紧了行歌,凝视着她的伤心与担忧,细细密密的吻如雨纷纷落下,拭去行歌的泪。
但行歌却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我肚子里的孩子?用内力逼毒却残害我的孩子也可以?!」这番话让行歌用尽气力,一口气喘不过来,乾呕起来。
槐月二十七日辰时初一刻,下起绵绵细雨,一列马车车队列了一个街廓长,砖瓦墙,小轩窗,情更长。江行风、江行瑞与江行律站在律王府前交握双手,正式辞别。几个相熟的皇子女都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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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风没有搭理任何人,任她们跪在地上,上前俯身将额头抵在了行歌的额上。行歌原先闭着的双眼睁了开来,凝视着他无声地饮泣。那张容颜梨花带泪,满山颜色都在此刻碎尽,眼眸中只剩绝望。
行歌,会恨他吗?
行风心痛,又期盼行歌可以了解自己,哑着声问道:「…你就这麽看待我?就不想想我用内力逼毒的原因?若我不如此做,这毒在你四肢百骸走遍了,你会受更大的伤害…我在乎我们的孩子,我在乎囡囡,可是我更在乎你!孩子我们可以再生,可是我不能没有你!」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一段话。
即便这三日,他想尽办法要保这孩子,孩子还是掉了吗?
唰!
行歌已替肚里的孩子取了r名?
走到了流云殿前,行风已听见众人哀泣低语,劝着行歌看开。他顿住了脚步,听了半响,深吸了口气,咬牙步入寝g。
「行歌…我会替你们报仇…行歌…你说一句话啊…骂我也好…怪我也好…怨我也好…什幺都好…说一句话吧…」行风哽咽着,双手捧着行歌的脸颊,心里痛得不能自己。
「行歌…」他这声呼唤带了多深的怜惜、酸楚,还有自责。
「殿下!殿下!不好了!」行风尚在与江行律谈话,李春堂狂奔而来,慌忙闯入,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囡囡?
行风站直身,往寝g外退去,倚着门槛,顿住脚步,背对着行歌:「对不起…」
你的孩子?
「保重。一路顺风。」行风眼含温情,噙着淡笑,对行律说道。
「你保证…答应我…保住他,保住囡囡…」行歌低泣道。
众人瞧见行风入了殿,纷纷跪在地上呼号请罪:「奴婢该死…请殿下节哀…」
行歌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两颊上淌着泪,指尖还有着未完全擦净的血痕。沈琼玉眼带悲悯,持着银针为行歌施针止血。行歌已让人换了衣衫,但血衣还来不及收拾,搁在了铜缸上。血y色泽外圈染着紫红,至中心处已是鲜红色。
「什幺!」
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子嗣殁了。」
什幺都好,对他说一句话吧。
「你…答应过的…」行歌气若游丝,侧过头,凝望着行风的眸子浮动着委屈与怨怼,苍白的唇办终于吐出一句话。
「我…」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江行律心中暗叫不好。望着行风疾行离去的背影,心里知晓禁g内山雨欲来,行风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下毒的人了。
「办不到…是吧…」行歌嘴角浮起一丝苍凉讽刺的弯钩,瞠大眼一字一句道:「那就不要承诺。」
「殿下,娘娘失血过多,让她静静吧。」沈琼玉看着两人这般痛苦,若让两人继续下去,只余伤害,心中不忍,轻声开口。
行歌闻言停止了挣扎与吼叫,瞅着行风半响,伸出手揽住行风的腰,哭了起来,喃喃问道:「你就不能护着他吗?」
「六哥也是。我等你。」江行律的眼神炯炯,带着期盼。两人又细语一番。
行风抬眸看了李春堂一眼,他才收了声,却是抖着身子快步至行风身侧,在行风耳际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