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想你这等流匪的血亦如常人一般。”不闻他开口,宿欢反倒多话起来,“我只当尔等黑了心肝,连血都是冷的。”
看着宿欢,那流匪问她,“傅减清,与你是何关系?”
“既你问我和傅家是何关系,不知你和常家又有何牵连?”她眼见着自个儿相距乱战处不过两三丈,更是狠下心来,顾不得可会激怒他,拿早有设想的事来说道,“可恨常家满门逆贼,枉了江湖中侠肝义胆的名声!卖国贼!”
两人一攻一防,转眼间便又来回过了近百招。
“白费功夫。”他嗓音更哑,既沉又涩,语气更为讥诮不屑。他嗤了一声,颇有闲心的问她,“你还能撑多久?那边可是要撑不住了。”
不似方才,宿欢是半点儿也不敢松懈。她紧紧盯着那流匪,一招快过一招,招招朝他要害攻去,只等他动作慢下半分、被她揪住半点破绽,即可破局了。
三年前傅家庄被传买卖私盐,竟朝廷查证属实,举族抄家流放,傅减清不知所踪。两年前辽西郡海阳县县令经查贩卖私盐,更前任左丞亦牵连其中,证据属实,傅家庄实属冤枉,就此沉冤昭雪。
他眯起眸,“你与我说说,傅减清身在何处,我让你过去,如何?”
宿欢且战且退,骤然剑尖往前斜刺,待看到他颈边见了红,心下略安。
那流匪疾步后撤。
再他不善近身,届时更占便宜的,只会是宿欢。
接下他既狠又重的一招,教宿欢虎口阵阵发麻。
“既拿了我的匕首,又拿了我的剑。”那流匪不慌不忙,退而求其次的拿过另一柄,低笑了声,“小娘子用的惯么?”
“锵”——
“丁铃当啷”又是一阵响。
再度攻上去拦住欲要拾剑的流匪,宿欢手里尚且还拿着他的匕首,而今更是顺手用来。此前后心上那一下着实不轻,伤的亦不浅,此刻动作开来,将凝固的伤处再度挣开,霎时便又汩汩涌着血。
沉默半晌后,宿欢嗤笑一声,忍着疼挺直腰背,“废话颇多!”
她无意拖延,也无意与他在这儿消磨工夫,“我还需你让我么?”
他低咳着撑起身子,吞咽时喉间刺痛阵阵。
只可惜,他又怎会让宿欢过去?
她心思急转,一面不敢让自个儿缓下分毫,一面想着对策。忽而刀锋一转,她匆匆避开,往马车那儿冲去。
宿欢心里一清二楚,若如此拖延下去,终了落败的定会是自个儿。
“哪有嫌它腌渍,就这般扔了的呢?”她嗤笑着反唇相讥,“将就将就,倒也尚且用得。”
他纵身拾剑,被宿欢抬脚踢来便就势避开。她脚尖轻挑剑柄,先他一步拿到了那柄长剑。
这面一时纠缠,分不出胜负来。那面却更为猛烈,刀剑无眼,劈砍挑刺,教马车几近停滞不前,被拦在路上。
宿欢话音落下,不知教那流匪想到甚,霎时便也不再多言,疾步攻来。他眼底猩红,一错不错的紧盯着宿欢,杀意、煞气、狠戾、残虐等交织纠缠,与他宛若阎罗的面容两相映衬,可止小儿夜啼。
若说傅家剑诀常以攻防皆备、凌厉肆意的剑诀为主,他所用的剑诀便是更为轻灵敏捷、疾迅多变。因此,若在乱战中,他也决计不比方才那般毫无顾忌。
可这又谈何容易?
他虽因手无寸铁而略微陷入劣势,可身法高超,此刻亦是闲庭信步般躲避着,省着气力,只待宿欢力竭,招式稍有懈怠,当即反攻。
“住口!”他眼底杀意滔天,剑招亦愈发狠辣起来,险些叫宿欢再次负伤。嘶哑着嗓音低笑一声,他语气诡谲,“小娘子想用激将法?”
当即传来一阵剧痛。两人各自出手,谁也没讨到好。
“又想逃么……”他哑声说着,低笑道,“倒也不乏为妙招,只可惜……”
“傅家庄中上下皆被狗官灭了口。”他说,“我本以为你是那漏网之鱼。”
“呵,那看你受是不受了!”宿欢冷嘲着笑,“傅思报仇雪恨,让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丞相大人都只得认
宿欢不好分神去看战局,心底却并非不着急,攻势愈快,“……聒噪。”
而今看来,该不是那般。
宿欢迅速后退,喘着气浑身皆已湿透了,伤处经汗水腌过,更是疼痛难耐。
宿欢:攻心为上。
因着已大略知晓了宿欢的招数,他这时不急着还手,只一味防守,身姿敏捷的不住闪躲着,教宿欢几近沾不到他的衣角。
方才一场酣战,既让他摸清了宿欢的路子,想来宿欢也大略熟悉了他的招式。
傅思,字减清。当今南朝江湖上盛传的第一剑客,傅家庄的嫡子,曾拜入武林盟主门下,算得半个徒弟。
后面的话倒不曾幸灾乐祸,只陈述似的,言辞里尽是残虐。
原也不止她一人累得狠了。瞧,眼前这厮看着好整以暇,怕也耗费了不少体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