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真这样信任他,甫一见面就敢往他怀里跳。
她犹犹豫豫地,再三思索还是道:“还是不要了罢?呆在宫里就不能经常见到爹娘了,舅舅——”她拉着楼临的袖子,撒娇道:“无忧想和爹娘住在一起。”
楼临失笑出来,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嗔道:“小机灵鬼。那舅舅便给个小提示,跟无忧的名字有关。既然有无忧,怎能不长乐?”
楼临伸手在无忧胳膊上一提,将她整个人抱在手臂上,却见无忧果真毫不害怕,攀着他的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无忧就抿着唇儿笑:“一见面就有礼物,舅舅真好。其实有没有礼物都不打紧,虽然无忧就见了舅舅一面,但无忧最喜欢舅舅啦!”见楼临朗声大笑起来,她又小小地比了个手势,可怜兮兮地说:“不过舅舅能不能透露下到底是什么呀?无忧很好奇呢。”
楼临几不可见地望了一眼后头的长乐宫,温声道:“你娘想必不会让你到处乱跑的。说起来——舅舅还没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也没个人跟着?”
她话说到一半,却见楼临陡然僵立在那里,半天也没有说话,不由声气也低了,说话也更小心了,闷闷道:“其实舅舅……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无辜的。”无忧比出一个小拇指:“当然,也就一点点啦。但是那个摩罗本来就摔坏了,是后头补的……”
无忧嘻嘻笑起来,声音甜滋滋地:“舅舅真聪明。一见我就认得我了。”
无忧脸上的笑顿时就凝住了,不自觉绞着手指,偷偷瞥他一眼,才嘟嘟囔囔道:“我……我弄坏了娘亲的东西……娘亲出宫去找三姨了,让我呆在清和殿里反省,不许出门……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无忧很自然地一偏头,小狐狸一样笑:“不怕!舅舅是个大英雄,自然会接住我的!”
真是像她。
楼临走过去,望着她柔声道:“你就是无忧罢?我是你舅舅。”
怎么不认得?
她也不认生,本就在树上呆得手脚都酸了,此时见有人来,就冲他眨了眨眼,高声道:“舅舅,接住我啊!”
怀中这个小机灵鬼闻言,简直是喜上眉梢,凑在他耳边道:“是放在多宝架上的一整套白玉摩罗,我早上看着实在可爱,就没忍住,自己动手去拿……谁知就摔破了一个。舅舅可有法子补吗?”
楼临抱着这孩子,一时只觉时光飞度,岁月轮转,恍然如梦。
楼临差点憋不住笑,还真好好享受了一番她的服侍,才包住她的手,笑道:“好了,你的心意,舅舅领了。无忧弄坏了什么东西,跟舅舅说,舅舅替你赔。”
怎能不认得?
楼临下意识张开手臂,一团带着香气的棉花就伶伶俐俐扑了来。
楼临不由笑得更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舅舅第一次见无忧,来得匆忙,也没备见面礼,是舅舅的不是。舅舅已经给无忧想好了一份大礼,只是还须准备些时日,所以过段日子再给你。”
见楼临还是面色沉沉,她这番话也说不下去,垂头丧气低着脑袋,
楼临故意板着脸:“那就看小无忧乖不乖了。”
脆如银铃。
楼临因问:“无忧都不害怕么?”
无忧鬼灵精似的冲他吐了吐小舌头:“谁让舅舅这样威风!简直是那个什么……气吞山河!”她拍了拍手,赞道:“这样的气派,除了舅舅,还有谁能有呢?所以我就认出来了。”
楼临一时凝噎,喉头像有许多浸过水的棉花堵着,又湿又沉,让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真是……
楼临被她逗笑了,因问:“无忧是不是早就认出舅舅了?”这样伶俐。
楼临闭上眼,心思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实在不能看见她这张脸上出现这种类似惶恐的表情,终于还是给无忧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不是这个。”
“舅舅……”无忧抱着楼临的脖子撒娇,软绵绵道:“今日我偷溜出来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娘亲呀?”
小女童偏着头看着他,唇角弯弯,眉目中一点天真的狡黠:“你到底是谁?”她又这么问了一次。
他话说得有些含糊,无忧又到底年纪还小,咬着手指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来,最后只能指着身后的长乐宫,疑问道:“难道舅舅是要把娘亲曾经住过的长乐宫给我住?”
楼临望着她似曾相识的轮廓,无声苦笑了出来。
无忧一下乐开了花,立起身来,在他颊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我就知道舅舅对我最好了!”她抿着唇笑得很甜:“无忧正无聊呢,舅舅带我玩儿罢!”
她颇有些烦闷,把个嫩嫩的小脸颊都鼓成了包子,又挠了挠头,苦恼道:“哎呀……我也不是故意把娘亲的东西弄坏的呀……只不过看着有趣,想拿来看看,谁知道就没拿稳!”
无忧忙攥着小拳头,殷勤地给他捶肩膀,奈何力气小,捶了三两下就累了,也不敢停,一边大喘气,一边吭哧吭哧地给他继续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