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肩上斜挎着梅色披肩,姿容萧散,从手臂上挂着的锦袋里抓出一把腰果放在糖糕边:“今天没有音乐课,你是来找萱嘉小姐的?带过去和她一起吃吧。”她始终没跟唐蒄对视,总是看着别处。不知为什么,唐蒄莫名跟这人亲近:“你是哪位?我好像没见过你。”那人没回答她的问题,说:“不容多聊了,我还有事要办。”她移步走出不远,又回头对唐蒄叮嘱道,“天气渐渐冷起来了,蒄老师和金小姐记得多添衣裳。”唐蒄捧着装糖糕和腰果的碟子愣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像被风吹走的纸片似的飘远,绕着走上楼梯。等她追到楼梯口时,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抱着一碟东西守在书房门口实在奇怪,唐蒄便照那人说的把糖糕带给金萱嘉共享。金萱嘉听唐蒄说完这番奇遇,摇头道:“什么小妈,我看你是大白天见鬼。”“胡说,如果那个人是鬼,那这盘东西算什么?鬼的东西是能拿到人间的吗?”唐蒄托腮回想,描述道,“我看她年纪不及金先生,但也不会差二十岁。”“你说得太笼统,这个年纪的人我们家多了去了。”金萱嘉嘲笑道,“还不如说你见鬼了,她看你等宋姨等得凄惨,想施法把你骗到她那里去。”宋迤正好抱着一沓东西进门:“骗到哪里去?”金萱嘉反应飞快:“嗬,你怎么每次来都带着资料?蒄姐遇到女鬼,请她吃糖糕,还关怀她多加衣服。”“你也吃了女鬼的东西,我要是倒霉你也得遭殃。”唐蒄懒得理她,对宋迤道,“你手上那是什么?”“崔蕴坤的资料。”宋迤将那堆抄了三分的档案搁到桌上,专门递一本给唐蒄,“侯亭照还是有点用处的,你别明里暗里跟他过不去,小心他跟你发火。”唐蒄接下东西,没有吭声。金萱嘉大为振奋,道:“来得好。昨儿你们走之后,我又跟学校里的朋友通了几个电话,把那什么瞿含乾的事儿也一并弄懂了。”唐蒄搭她的腔:“是吗,你不早说。”“我说了,那时是宋姨听的电话。”金萱嘉收了得意姿态,转向宋迤说,“你没告诉她呀?”“一点小事,反正今天来你也会告诉她的。”宋迤毫不心虚地翻过这一页,说,“崔蕴坤前年改过名字,现在随她nainai姓。她原本姓瞿,和这个瞿含乾是姐妹。”“这位瞿小姐曾经和小爱有些摩擦,现在已经退学回家了。”金萱嘉接着讲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崔蕴坤改名字转学来找小爱,指不定是憋着什么坏。”一无所知的唐蒄问:“王小姐和她有什么摩擦?”
“不记得了,那个瞿含乾是在我们面前找过她几次,小爱不喜欢说她,我凭什么管?”金萱嘉说着,把矛头对准唐蒄,“你以前跟小爱她们玩,怎么不知道这人?”“我应该知道吗?”唐蒄想不出线索急得抓耳挠腮,她在记忆里找出几个疑似的影子,“常有人来找她,说实验计划之类的事。我可能见过几次,没放在心上。”宋迤望着案卷思考,还能分神向唐蒄求解:“你还在学校的时候王小姐待你怎么样?”“一般。出手最大方的是黄小姐,待人亲和的是叶小姐。王小姐嘛,说句不好听的,她事情可多了。”唐蒄小心地看一眼金萱嘉的脸色,说,“有时她会叫我帮她写作业,写完了给我报酬。就几毛钱的事,她能拖很久。”金萱嘉耸肩道:“你不帮她写不就得了?她家又不缺这几毛钱,怎么会贪了你的钱不给?”“我总要顾及别人的眼色,万一她背后跟黄小姐叶小姐说我坏话怎么办?”唐蒄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几毛钱她是不在乎,贪到便宜是个人都会沾沾自喜的。”宋迤附和道:“是,分毫不花就能叫别人帮自己的忙,就算是打水缝衣裳都能从中觉出几分愉悦来。”金萱嘉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猜测道:“难道是小爱经常叫瞿含乾帮她写作业,瞿含乾受不了跑回家了?”“金小姐,你别怪我讲话难听。”唐蒄说,“瞿含乾脑子被门挤了才为这种小事退学,书可不是谁都能读的,每个小学都有几个听墙根学写字的,你就从没听过?”金萱嘉理直气壮地摇头。唐蒄又说:“雪梅上学的钱是问家里亲戚接的,以后还要还回去。我上学的钱是靠好心人接济,一天到晚收破烂捡烟头凑出来的,要是家里有人生病,为了省钱治病,保不齐就停学不念了。”“这么惨?”金萱嘉半信半疑,唐蒄往椅背上一靠表示爱信不信,她犹疑道,“既然读书这么重要,那瞿含乾肯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学校里能有多大的事?”唐蒄说:“我记得王小姐很喜欢找人陪她冒险,以前她故意叫人去摸病菌,金小姐不是也知道吗?”“是啊,我和黄语也说过她,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提到这件事金萱嘉立即警觉起来,追着要看宋迤手上的资料,“这个瞿含乾回家后有没有得病?”宋迤答道:“没有,认识崔蕴坤的人说,她姐姐从学校回家之后很快就找了份工作,重新开始生活了。”金萱嘉在自己的文件里找到那行,嘀咕道:“这不挺好的,崔蕴坤还来找小爱干什么呢?”“不会是崔蕴坤以为她姐姐在学校里受欺负了,想来找王小姐报仇吧?”唐蒄像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似的高声说,“狗腿子只有我这样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才能当,她会心甘情愿给别人提包送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