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没有早太久。幸好,她还可以去慢慢弥补。耳边舒知意的这些话,让江栩淮仿佛踩在虚空之中,空气好像停滞了流动,刚才未说出口的过往也随之咽了回去t。不必再说了,不必让她有负担。等待本就是为了一个结局,他渴望和她有个结局,而不是让她知晓这结局之前的多番过程后不断自责。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在等。可他等到了,已经在画句号了。让她每日睡个好觉,是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其他的,都留在过去吧。都不重要。江栩淮走到舒知意身边,伸手把她抱起,搂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轻语:“不用努力,每天多喜欢我一点就行了。”舒知意埋在他的颈窝里,抬手拥紧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默了几秒。她忽地喊他名字:“江栩淮,你有想要的礼物吗?”圣诞节要到了。她好像什么正经礼物都没给他准备过,这样怎么能赶得上他呢。“吻我一下吧。”江栩淮笑了笑,坦言道。话毕,舒知意很听话地垫起脚尖,像只小松鼠一样在他冰凉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她停在他的鼻尖问,“还有呢?”她的表情带着些许肃然和倔强,让江栩淮没法再开口拒绝。他想了想,思绪倏然间飘得有些远。“给我写封信吧,知知。”“手写信。”他写了很多年。这次贪心地想得到一封回信。一封就好。 冰淇淋烤布蕾翌日。舒知意醒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开始认真地给江栩淮写信。可是单单一个开头就把她难住了。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记忆里,舒知意很少会有执笔用书面的形式给别人表达情感的机会,细细想来上一次应该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当时大概是在学习书信的写作,语文老师布置了一个任务——随便给一个人写封信, 表达爱。
不限内容, 不限字数。大多数小朋友是写给父母的, 那时的他们不懂浪漫的文字, 也没有太多需要传达的情绪,基本上简单的一句“我很爱你们爸爸妈妈”就把这个学习任务给打发了。而后甚至还能从感动的父母那里,得到一个肯德基全家桶的奖励。舒知意是很听话的小孩, 老师布置的作业不管需不需要检查, 她都会勤勤恳恳地完成。但她也清楚,如果给自己的父母写这样的东西,他们不仅不会奖励她肯德基全家桶, 很有可能还会把她臭骂一顿。于是, 舒知意决定把这封信送给出校门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她当时写的是什么呢?一个字也记不清了。那个陌生人是谁呢?具体样貌也渐渐模糊不清了。只记得, 是一个小男孩, 和她差不多大。那么冷的天下着很大的雪, 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像是被人丢下了。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小孩没人要啊。舒知意觉得他很可怜,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我送给你一封信吧。”小朋友真的很纯真, 遇到流浪的同伴,竟然第一反应不是送给他一些吃食或是金钱,而是一封信。一封很简单的信。简单到信纸都是从作业簿上裁剪下来的。可能那一刻的舒知意觉得那封信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吧,毕竟老师说这封信要表达爱。爱, 太奢侈。她只有这么一点点,她愿意分给这个陌生人。男孩微抬起头颅, 明明冷得发抖,眼眶却一片猩红,语气烦躁到了极点。他从喉咙里溢出几个音节:“滚远点。”舒知意被吓了一跳,倒不是为这句脏话,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只要心情烦躁时也会这么骂她。她惊讶的是,这么冷的天他怎么看起来那么烫,整张脸红通通的,像是一个红苹果一样。舒知意经常照顾发烧的弟弟。她猜这人应该也是在发烧。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男孩的额头,还没触到他的皮肤就被狠狠拍开。“你他妈的谁?”他咬着牙直直地盯着她,神情有些狠戾。舒知意没听出来这还是一句脏话,她犹豫了一下,温吞地回答道:“舒知意,我的名字。”然后慢吞吞地摘下脖子上的那条毛茸茸的条纹围巾,蹲下身仔细地围绕在男孩的脖颈上。这次男孩没有拒绝,任由她靠近。可能是因为围巾里女孩残留的体温太过温软,又或者是因为她那双浮着雾气的鹿眼太过纯粹,再有可能只是被停滞在她睫羽上的那几片雪花愣怔住。到底因为什么,可能只有当时的他才知道吧。舒知意还要赶着回家。如果迟了耽误家里吃饭的话,又会挨骂,于是她把那条很喜欢的围巾和那封她写了很久的书信留给了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