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想到了,所以会想去看。
黑崎一护再一次见到朝仓玉绪的时候已经是在学校里,其实他们道别也只是在几日之前,但他依旧认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在这样的心情催促之下,他把分班名单看了很多次,没有见到想看见的名字。
也像她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总是会自发地追随被太阳照耀的地方走。即使那会儿她走起来还踉踉跄跄的,走两步要用手扶着地板稳住自己,身边跟着的乳母侍女们还在神情紧张地虚扶着她,她也执着地要往自己能够看见的最明亮的地方靠近。
开学过去一段时间,他再没在学校见过朝仓玉绪,这太久了,久得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缺少了一段关于她的记忆。
灿烂的,耀眼的地方——她过去的家。
那时候的姐姐是她们织造出来的一个恐怖的影子。
和朋友像平时一样凑堆站在走廊提起自己的假期,这时他突然发现假期里总是无法避开一个对朋友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如果特地模糊去她的存在,能够提及的只剩下了一些东拼西凑的东西。
只不过这条走廊长得令他郁闷,人影重重叠叠远去,化作了模糊不清的黑点。出乎意料的是,在来往不断的影子之中他一眼就看见了,没来得及惊讶,人已经在眼前一晃而过。
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黑崎一护下意识地认为,他很不走运。
“姐姐——”她仰头直视,一个不轻不重地抚摸落在脸侧。
他突然在想,这时候的她应该依靠什么来分辨,这一刻的真假?
“高一新生?”他吞了口口水,声音有些不自然。
他们到的时候,比赛其实已经走到了尾声,那位守擂的本校生有着压倒性优势,胜利对她而言几乎毫无悬念。黑崎一护就站在人群之外看向场中央,看着那个带着护具侧着身的人。他看不清脸,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护,体育馆那边有热闹,去不去看?”浅野启悟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从失忆的假象里推了出来。
小岛水色搭腔说:“我记得的,是那个朝仓对不对,当时在校门口见到不少人都记得她的脸。”
“什么热闹?”
最初能记事的时候,她没见过姐姐,和脾气不太好的母亲一起住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口对着落叶满地的院子发呆,听着母亲,以及身边围着的乳母和侍女在谈论那位神秘的姐姐。
如果他能够问,或许朝仓玉绪能够给出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看见了稍微停下的脚步,和模糊的笑脸。
黑崎一护听见这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先一步走到了道馆。
被笼罩的那一瞬间,世界无比的安静,明明身处在最吵闹的夏日,风声,水声,蝉鸣声,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伴随着夏日的高温而变得躁动不安,如同一锅沸腾的水。
他一直觉得形容朝仓玉绪最准确的字应该是冷,把人从河底捞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这么认为。浸泡在水底的朝仓玉绪冷得毫无声息,就算消失了,也或许只有他会看见。但是站在道场上的朝仓玉绪存在感无比地强,笑着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的时候他认为她是煮不开的死水,带着刀的时候觉得她是无处不在滚烫的热流。
没等走多几步,她就被人提了起来,有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朝仓玉绪挥刀,她提过剑道,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在提及她的过去时顺嘴带过。他压根没有认真想过她握着刀是什么模样,想当然的认为她会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朝仓玉绪认为自己总能够看见黑崎一护,是因为他很明亮。
们非常沉迷这样缓慢的节奏,沉迷到假期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飞快的结束。
在她取得优胜时,看得热血沸腾的观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高举的双手一层一层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浅野启悟的议论被他无意识地屏蔽,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被他抽离,空气凝滞,拥挤的人群和他彻底割裂开来。
“对啊,而且还是个大——美女。”浅野启悟故意拖着声音说。
透过人潮拥挤的缝隙,他定定地看向场上中央被簇拥着,正在与人客套疏离地交流的朝仓玉绪。摘下了护具,她的温度又降了下去。他看得入神,而原本低着头还在认真地听着旁人说话的她也毫无预兆地抬起头,在他的方向,目光翻山越海,就这么在茫茫人群里与他相遇。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条走廊看向尽头。
她不需要经过任何的判断就知道他是真的。
“你是说校外踢馆的人对不对,”小岛水色凑过来,“我听说是个高一的新生接了战帖,直接单挑车轮战。”
像窗外高高照耀的太阳。
一听剑道,朝仓玉绪的名字又猝不及防地跑了出来,她说过自己会点剑道。
他们并没有同班,而是在走廊的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