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出去,今天外面格外冷。”侍女担忧地说。“把我的弓拿来。”萧灼华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穿衣。夕阳西下,萧灼华持弓策马飞驰。律骨浑知道萧灼华早就有刺杀他的心思,所以这次故意不允许萧灼华跟着他们去投降,让他在营帐干等着,扬言要提着顾煜的人头回来见他,作为不听话的惩罚。就算只能在烽狼山上放暗箭,老子今天也必定要取你的狗命。敢欺负我家少爷,先问问爷的弓再说。萧灼华在马上恶狠狠地想。萧灼华的眼眸深沉凶狠,散发随骑马颠簸飘动,仿佛他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放箭无声息,杀人不眨眼的年纪。烽狼山脚下荒无人烟,一条羊肠小道在崎岖怪石间蜿蜒而上,峰回路转,最终掩于一丛枯槁的荒山落木,不知通向怎样的凶险跌宕。萧灼华系马树下,抬头见那不知多少年无人穿越的古道,隐隐能听到几声Yin森的狼鸣,害怕得心悸了一瞬,不由得轻拍肚子。小桃子,爹爹不怕,你也别怕。他负弓上路,强迫自己忘掉胆颤心惊,任由耳边的狼鸣声越发清晰,凭着曾经训练过的敏锐的方向感,一点点绕到两军受降地点的上方。萧灼华碰巧站在一个绝佳的埋伏点,离地上的人不近也不远,得以鸟瞰大局。他找一块大石头躲起来仔细观察,一眼就从稀疏的人群中看到骑马的顾煜带着轻兵长策而来。暮色浅薄,日落孤鸿,橘黄色的微弱残霞模糊了远山的界限,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夜晚铺垫。萧灼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来得还不算晚。律骨浑跪在顾煜前方,手中呈着象征北狄部落盟主最高权利的弯月佩刀。看似交接佩刀的仪式没什么问题,但熟悉暗器的萧灼华一眼就发现律骨浑袖子的形状不对劲,像是藏了暗弩。顾煜还没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叫停了身后的轻骑,只身向着律骨浑的方向勒马缓行。“看着我……乖乖……别上当。”萧灼华焦急地喃喃自语。顾煜怎么会听到,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大傻子。”萧灼华叹气。萧灼华眯起眼睛,对着律骨浑的脑袋架起弓箭,把箭头瞄准律骨浑的左眼。多年没试过这么远射箭,不知道还能不能分毫不差。萧灼华内心忐忑。
引弓之时,萧灼华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想起小时候娘给他做的那把粗糙的小弓,他从五岁起摸弓,从未失手过。他用小弓射下经过小院的野鸟,娘拔下它们的羽毛,攒了很久,可以给自己做很暖和的小衣裳来御冬。他想起十七岁那年他被训练着放暗箭,因为射偏了一点,父亲把他的脑袋砸出个血窟窿,他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意识模糊差点流血而亡。他在失血的痉挛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死了就保护不了小少爷。挽弓依稀半月明,他沉静在过往的回忆中静下心。屏息凝神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他杀了王上!”拥护律骨浑的一派乱成一锅粥,愤恨地指着萧灼华的方向嘶吼。无数箭矢如同Yin风冷雨铺天盖地向着萧灼华射去,顾煜眼睁睁看着萧灼华野兔一般惊慌失措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山路密林的尽头。“阿弟不是在房里昏睡吗?我看错了?”律青揉揉眼睛。“你没看错,”依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在烽狼山上。”一时间混战四起,阵势凶猛律青一派和苟延残喘的律骨浑一派终于撕破了脸皮,兵戎两相向。律青和依桑一时被缠住了脱不开身,满心焦急又顾不得困在山上的萧灼华。顾煜正极目向萧灼华消失的方向眺望,眼前突然闪现一抹紫影,定睛一看,原是江鸳的镶金点紫玉的阔斧替他挡下了一箭。“殿下不放心你,让我偷偷跟着,”江鸳坐在毛皮鲜亮的枣红马上,冲他眨一下右眼,眼中狐狸似的魅惑多情与手上的一对大斧对比鲜明,“小徒弟怎么走神了,真是叫师娘忧心啊……”一个大汉持刀冲着江鸳劈过来,江鸳丝毫不慌,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手起斧头落,顿时叫他人首分离,血从碗口大的疤溅出三尺远。“你们好生没礼貌,对妾身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子下手,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江鸳的眼波兴奋地流转,整个人如同食腐的紫蝶,瑰丽又危险。顾煜扭头一看,夏知秋名下的大军正浩浩荡荡绝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