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父母已经离世,这世上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只剩下姐姐,他想尽全力去救她,即使最后结果不能如愿,他想自己不会遗憾。
组长悄悄问他,那边开出多高的价格挖他,他说至少是刘总加薪后的三倍。组长沉默良久,拍拍他脊背:“加油,会好的。”
会好的。他一直这样对自己说。父母车祸去世,他觉得只要处理好葬礼,解决掉那些闻讯赶来想要争夺赔偿款的亲戚,就会好的。姐姐查出疾病,他觉得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哪怕只身前往语言不通的港岛,半年里没有回去一次,总会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眼前这个人却将真相赤裸裸地揭开,一旦忍耐,就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也将一直忍耐下去,直到这一切迎来转机的那天。
李钰向后退,最终双手撑在办公桌前长腿微屈,看着男人的情绪一变再变,到最后趋于平静,面色越来越白,白到近乎透明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喉咙嘶哑地:“好,我答应你。”
李钰比宁世源还要小五岁,他不敢去想二十二岁的李钰究竟想让他怎么去陪,陪到什么程度,只是认命般的同意了。
李钰意外地挑眉,他以为男人怎么都要挣扎一下试一下别的办法,搏一条别的出路,没想到竟顺利地没有丝毫反抗,看来太重视亲情在某一时刻也不是好事。
“好,那就等这个项目拿下之后,宁总陪我好好玩玩。”
李钰替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又开尊口:“走吧,我的宁总。大晚上非得折腾来一趟公司,什么重要的文件要你亲自来拿,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千万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有些难堪,抿着唇不说话。
李钰自宁自往外走:“港大医学院的陈教授是我母亲的好友,两人私交甚好,如果我开口,她不会不帮这个忙。”
宁世源在听到这话时,表情终于松动,挪着脚步跟在他身后。
看着二十二层楼的灯光熄灭,老刘又抽了口烟,心里嘀咕,这文件应该重要得很,不然拿下来就好,怎么还搞这么久,连小李总都上去快半个钟头了。保卫科科长交代老刘在人走后把电源关好,找个借口去杂物室找东西,他实在不想再遇见小李总,总让他想起从前某些瘆人的瞬间。
电梯门打开,李钰和宁世源一前一后的出来,凌晨的街道刮起了风,乍一感受还有些冷,李钰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外套扔给宁世源示意他穿上。
那支别在领带上的钢笔早已被取下。李钰以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对他说:“不能看到笔在宁总衬衫下的情形,真是可惜。要不,下次宁总脱了衣服让我欣赏欣赏?”
宁世源从容不迫的姿态就此消失,他像被捉住七寸的蛇,即使毒牙仍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张口。他穿好衣服,对于李钰的话只回以一个淡笑,却可以从中窥见他内心的不甘,以及对自己的厌弃,站在灵魂的上方鄙夷。
但李钰无所谓他内心如何改变,那与他无关。他又不是要和这个人谈情说爱,他喜欢这双眼睛所表露出的情绪,现在他得到了眼睛的主人,足够了。
司机下车绕到左边拉开后座车门,李钰转身调笑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住的地址了吗?”
宁世源站在一边,眼镜又重新框在脸上,薄薄的两片玻璃遮去了眼底的锋芒,听到问话后静默几秒,随后机械地报出小区所在街道名称,离公司不远不近,租金不高不低。
李钰落座后便不再管他,只合上眼假寐,直到司机喊醒他说到家了,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的睡了过去,宁世源下车他也没醒。
他在浴室冲了个痛快的澡,顶着一头湿发光脚往客厅走,用手机向一串号码发了条短信,是一个日期,11月27。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指针指向凌晨三点。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回复邮件。手边放了一杯加满冰块的咖啡,他时不时喝两口,邮件全部处理完,杯里剩下一堆坚硬的冰块。
手机始终没有动静,短信似乎石沉大海,李钰知道他会看,也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距离竞标还剩5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