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空气过于焦灼,每一秒都仿佛度日如年,他百无聊赖之下,又把目光重新对上了青年。
“唔——!”
胃里一阵翻涌,刃似乎闻到了喉咙里的酸意,就像是老旧的零件装在了错误玩偶身上,无论如何扭动它也回归不到正轨,只能做出滑稽可笑的举动。青年温和的态度让他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过往,爱是饮月离去时唯一带走的东西,留给他只有深入骨髓的回忆了,但那些东西是活的,它们自顾自的扭曲生长,以一种酷烈的奉献榨取了所有以爱为名义的养分,铸造出了现在的刃。
支离在怀中嗡鸣,刃缓缓地举剑,目光锁定在前方,丹恒眉头皱着,唇角也绷着,肿起的脸也没什么血色,但是他不躲不闪,刃看过来,他也回望过去,他们的纠缠是毫无道理的宿命,斩不断,且无可避免。
丹恒在看清自己脸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进攻的念头。
刃恍惚地想,接下来喂养它们的应该是什么?
不对,反应不对。
“等我,我排查一下!”随时关注的少女立刻给了回音。
“银狼,怎么回事。”
“你的同伴,还没联系你吗。”
够了,闭嘴,真让我恶心。
对方冷冷哼了声没有回话,少女倒也不在意,她知道他不会拒绝的,于是继续打开游戏开始未完成的关卡,“这两天随时等我消息。”
眼见着剑脱了手,刃笑的更是疯狂。下一秒,丹恒的视线便天旋地转,被大力撞击重重磕在空间站的桌子上,紧握的拳头带着一股又快又急的风直扑门面而来,丹恒能看见那绷带包裹的拳头关节处的骨骼凸起,力量几乎要挣脱外物的束缚,重重砸在了左脸颊。
刃应该是初次正面如此细致的观察丹恒。
这场面就好比相同的壳子套进无辜弱小毫不反抗的灵魂,但来者确实是丹恒,猎手向来不会认错他的猎物,他捏着脖颈的手掌缓缓用力,青年憋到通红的脸呈现的表情怪异又奇特,仔细看去还带着点欢愉的味道。喘不上气的身体无意识的去掰掌控的手,眼角的泪坠了下去,腥甜喉咙里冒了血,顺着唇角溢出来,刃抬手去擦,没擦干净,于是随着眼泪一起落在了灰色桌面上。
青年专心致志垂着眼翻着本记录册,那是他们刚才打斗时刃把对方按在台面掀翻的东西,连带一起遭殃的还有摆放在上面的电子产品,它们七零八落的摔碎在地板,场面一片狼藉。而现在丹恒就靠在扫空后的桌面旁,整个人散发着难得的松弛感,瞳孔如同一泊静谧的青绿湖,在灯光下晕散出莹润的光,黑色短发下裸露的脖颈上有圈可怖深青紫色痕迹,那是他刚掐出来的,尽管不是真实的世界,虚拟空间还是完美还原了身体受击后的反应。
像是盛大祭日前的礼花般,随着电子杂乱又欢快的绚烂光芒消退后,抱着击云一脸迷茫地丹恒出现了。
好慢,银狼到底在干什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粘黏太久,丹恒平静地抬起头,他们的视线撞到一起,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如同风吹拂过湖面般的柔和,仿佛刃还是那推杯换盅的故友,而不是前几分钟差点掐死他的敌人,丹恒放下了翻看的记录本,纸张细碎地摩擦声随着关切话语穿入耳膜,恣肆刺激着神经。
银狼的消息来的相当迅速,不到一天时间,刃就踏入了由0和1组成的虚拟世界,这里完美到真假难辨,他举起支离的手臂也和现实相同,在不停地,小幅度地颤抖着。
对完全不会反抗的人做任何事都会让他觉得扫兴,刃松开手去把支离捡回来,回过头时丹恒撑着身体侧着脸在咳血,那一拳他毫无收敛力道,脸颊那块毫无疑问的肿起来了,但似乎这个世界也基于测试者自身素质,或者是银狼刻意调高了伤口愈合的速度,丹恒左脸的伤似乎比最开始要好一些。
杀了他,杀了饮月!
青年把气喘顺了,也过来拾起了武器。刃不想与他对话,他也识趣的一声不吭,只余来回渡步的足音回荡在刃耳边,他在四处查看新到来的空间。
截取地图应该是黑塔空间站,他随之在周遭环境巡视一圈,没什么异常,倒是空间站的标志,像一把长枪穿过月亮,刃难得有兴趣盯着标志看了会,耐心地等着属于他的惊喜。
只消一眼,刃就知道这是他追杀的人,剑随着破空之势,带着锋利狠劲与枪尖撞出火星,刚过完图还未任何准备的丹恒来不及避让,只得全凭本能举枪一挡,震的他虎口发麻,被逼得连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青年的呻吟溢了出来,变调了的尾音颤颤巍巍的落在了空气里,随后,刃停了施暴的举动。
是他的血肉,是他的骨,是——眼前的人。
他冷哼了声,抱着剑站在原地等银狼的回话。
接下来的剑势连绵袭来,丹恒只得提枪应战,他终是在缠斗中看清眼前黑影,枪尖劈至对方胸口的力道刹然而至,硬生生转变成了斜挑,支离和击云相撞后双双脱手,交缠着在空中抡了圆弧,插进离他们相当远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