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的劝说可谓十分真挚,阿紫自然明白她好意,也听进去了。只是……阿紫终于抬起头看向阿朱,她眼中竟已隐约有泪光闪现,眼中神色似是不解迷茫又似无可奈何般问阿朱,“可是姊姊,爱一个人难道是看他喜不喜欢自己吗?””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我既爱上他了,一颗心便从此不属于我自己了,我的喜怒哀乐从此就寄予他一身,他欢喜我也跟着欢喜,他伤心我也跟着伤心……”“哪里是说忘就能忘呢。”话音未落她眼中清泪已然终于落下,宛如颗颗晶莹的凝珠。其实最初见到段誉时,阿紫挺不喜欢这个小子。她对他可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尽管段誉的皮囊其实很不错,但阿紫可不会以貌取人,就像她的师父丁春秋不也是看起来面如冠玉,画中神仙般的人。但内里谁又知他的肮脏龌龊呢。因此阿紫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而男人,先天就叫人更加厌恶了,再加上那时段誉一见到她就看直了眼,让她只觉得他和从前那些被她容貌吸引凑上来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貌美的女子通常有些骄傲,她们司空见惯甚至是自得男人们被自身吸引,享受他们的追捧,这没什么不对,因为那些容貌英俊或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们也是如此。就像求偶的鸟儿也是靠着鲜艳的羽翼和筑巢的能力,这是天性。但阿紫没有这样的天性。那些男人们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只会让她心生戾气,若是有过分者敢擅自触碰她身体的她甚至会有想直接把对方眼睛挖出来的冲动。但这样是不对的。她的师父和同门都是凭借着喜怒随心所欲地杀人,但阿紫并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有一天真的把冲动付诸行动,一般她会故意忽视这些令人厌恶的男人们。就比如那时一见面就满目惊艳地盯着她看的段誉。但她不想搭理他,他却偏偏主动来和她搭话,态度热情积极地不得了。好在这小子目光清澈并没有什么恶心的y/邪欲望,阿紫确定了这点后偶尔搭理搭理他与他说话倒也倒也不是什么实在难以忍受的事。但也仅仅是不那么厌恶罢了。她心知这少年就和从前接近她的那些男子一样看到她蒙着面纱就认为她是什么绝色美人,所以他越是对她殷勤讨好。阿紫就越要捉弄他。
色迷心窍,都是他自找的,他若是看出她不想搭理他,能识趣地不凑过来自然没事,但谁让每次他都要主动来招惹她。这时的阿紫仅仅只是把段誉当做有趣的乐子。她本就擅长察言观色,更何况段誉实在单纯如白纸,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眼都能看透,对于阿紫这种心思深的人来说和他相处其实是件挺放松的事。她当然看得出他受困于鸠摩智的危险处境,也很顺利地就从随意地三言两语的试探里套出了段誉被鸠摩智抓来的来龙去脉。但那又如何?她又不是真的是他口中的什么观音菩萨派来救苦救难的天女姊姊。她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尽管阿紫一直都不愿承认,但从小生长在星宿派的经历确实塑造了她性格中残忍冷漠的一面,她不在别人别人落难时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大大的好人了,怎么可能雪中送炭。更何况,鸠摩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她可打不过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为了无关紧要的旁人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是个男人。她那么不容易才活下来,当然是她自己活着最重要。那时的阿紫是如此坚定自己的想法。直到那天晚上,段誉的那句“高处不胜寒”触动到了她。阿紫会喜欢待在高处其实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心理,最开始只是因为害怕。星宿派可没有别的门派那样弟子们兄友弟恭的规矩,相反丁春秋定下来的规矩只有弱rou强食。大弟子的全力极大,可以对底下的弟子任杀任打,而做师弟师妹们的倘若不服也可以武力反抗,不拘用毒还是武功等手段,只要能赢就能取代大弟子的位置。别派门人或许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就往往停滞不前,星宿派门人却一时一刻都不敢偷懒,永远勤练不休,做大弟子的怕被师弟师妹拉下来,底下的弟子怕自己被大弟子挑中找麻烦。于是人人都活的胆战心惊,时时刻刻防备着周围所有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即使刚进星宿派时是多么单纯天真的人,最后也会变成恶鬼。阿紫由于蛊女的体质注定在武功上很难有成就,而她每每动用蛊毒就要忍受身体里的蛊虫们为了重新厮杀恢复平衡的痛苦,再者说她身体里的蛊虫毒性极强,一旦用了就绝不会给人活命的余地。而阿紫不愿意杀人,即使是星宿派的人。因此她苦练轻功,让自己可以远离人群躲藏到谁也看不到的高处,她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处,她害怕自己被人杀,即使不被杀,如她的容貌一旦落败为人所制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她也害怕自己被逼着到了那种地步,不得不杀人。再后来呢,随着长大她站在高处看到的风景越来越远,有时接了任务可以出门知道的世界越来越大,阿紫也就越来越想要逃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