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客不吭声,走去饮水机旁倒了一杯凉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才说:“不错。”“不错?我看你这表情还以为不喜欢呢。”沈问津撇撇嘴。“没。”齐客半坐上了饮水机旁的飘窗,静了会儿,又问,“今晚有约?”“没啊,为啥你们都这么问。”沈问津笑起来了,“我就是想换换心情,给自己打扮得清爽一点。”“哦对。”顿了一下,他又说,“我还给你带了几件,放玄关柜子上了,我去拿来给你看。”齐客端着茶杯、还欲往上举起来的手一滞,片刻后,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点,轻声应好。费列莱杵在一旁,想惯常开一句玩笑说“咋就给老板买不给我买,你偏心啊”,纠结两秒,却最终没开口。不知怎的,总感觉他俩之间氛围有点怪,旁人插不进去。他退到餐桌后,扯了两下向之的袖子,问他:“你觉得津渡跟老板关系是不是比跟我关系更好一点?”“虽然但是,好像是的。”向之瞥他一眼,“他俩老乡嘛,关系好一点,正常。”费列莱心道有道理。他看着沈问津到玄关拿了三大袋衣服,然后推着齐客往房间的方向走。走到转角处,他眼尖地瞅见,沈问津的耳尖好像有点红。……或许是因为他刚从外边回来,有点热吧。费列莱想。他没接着往下深究,因为门铃即刻被摁响了,向之走过去开了门,自己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家里顷刻间热闹了起来,木子和小新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老板和津渡呢?”露娜抱着小小问。“一起换衣服吧。”费列莱随口回答。然后他发现,这句话落下后,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好一阵工夫,才终于有人接话——“一起……换衣服?”木子问。费列莱终于发现自己的表述有歧义,连忙补充解释道:“津渡去商场买衣服,顺便给老板带了几件。现在他们去换了。”“噢。”大家焕然大悟,齐齐点头。“老同学感情真好。”木子感慨道。“谁说不是呢。”向之赞叹说。饭桌上,几个大老爷们嚷着要喝酒。齐客去捞了瓶红酒出来,给每人倒了半杯。“怎么才半杯?”费列莱晃晃脑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得了吧你。”木子给他的背来了一巴掌,“每次嚷喝酒嚷得最欢,结果栽得最快。露丝露娜还在这儿呢,你矜持一点。”费列莱遗憾地坐直了一些,朝俩小姑娘抱了一下拳:“你们木哥就会欺负我,让你们见笑了。”
“嘿你这人!”木子往他的碗里夹了一个鸭脖,“快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沈问津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跟着说:“莱哥快吃。”费列莱随即把矛头对准了他:“你最近咋都不挑食了,怎么的,之前的挑食是装的?”“呵,你这话说的。”沈问津嗤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最近都是老板做饭,他烧的菜符合我的口味。你不信?你质疑老板?”费列莱连连摆手说:“好大一顶帽子,我可不敢戴。好哇津渡,没想到你竟险恶至此,存心要我丢工作!”“你善良,你污蔑我装。”沈问津凉丝丝地说。饭桌上的人都笑作了一团,露娜揪着露丝的袖摆,一迭声叫“诶哟不行我笑岔气了”,被露丝顺了几下背,递了一杯水过去。沈问津也绷不住笑了,视线从眼角瞥过去,看见一旁坐着的老板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唇角微微上扬。齐客心情很好。他想。好像从自己送他衣服开始,这人就一直挺开心,具体表现为话多了一点。就像现在,他会主动接话,说:“别吵了,你们都很善良,每人工资涨五百。”“‘你们’是指津渡和费列莱,还是席上所有人?”向之趁热打铁。“所有人。”齐客说。于是席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着“老板英明”,挨个过来和齐客碰杯,说上一句吉祥话。沈问津就在齐客身边,倒不用绕半张桌子去敬酒。待所有人都敬完后,他举着杯子,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的话不想说,不客套的……说不出口。他想了好半天,直到周围都没声儿了,大家都翘首以盼他的敬酒词,他才道:“天天快乐。”杯壁相撞,迸出脆响。“你酝酿了半天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费列莱不可置信地说。“但是这句话其实很难得。”沈问津为自己辩解,“你想一下,你有天天快乐么?”“有啊。”费列莱气势很足地嘴硬。“……有个屁,你之前还因为你那前女……”沈问津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卷毛捂住了嘴:“我错了哥,我没有。”而后自己被老板拽了一把,得以从费列莱的魔爪下逃出来。他转过脸去,道了声谢,很快地撞了一下那人的视线。齐客的瞳色很深,里边湾着的笑意还未散尽,但又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不明的情绪。“聊得挺开心?”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