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连尽轻轻抚开她的手,扶着自己的右臂,朝着地上那重伤之人走去。
这人本来还打算躺在地上装死,听他走近顿时深感不妙,仰起头正要咬牙,却瞬时被一只手卸掉了下巴。
只见他从此人齿间抠出一块黑色米粒,扔掉以后便掐住那人的下颌骨,咔地一声又硬接了回去。
还未缓过神来,一柄短剑已然扎进了那人的肩骨之中。男子从喉中发出闷咽,似是被他强行忍住了。
池连尽却不紧不慢,左手继续发力,将那剑柄慢慢在手中转动了半圈。
“呃啊啊啊啊……!!”
只听男子痛叫出声,两手扒着他的手腕无力地挣扎起来,一时间汗如雨下,整张面上痛苦不堪。
“谁让你们来的?”
玲珑听见那万分冰冷又残酷狠绝的声音从身前这个男人口中发出,叫她生出了一瞬极短暂的陌生和恐惧之感。
明明春末的夜里并不寒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身体在微微发颤。
黑衣男子冒着一头冷汗,粗喘了几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多高手……竟都拦不住你……”
“现在是我问你吧?”
池连尽不耐烦的沉着声道,左手握剑一震,随着男子仰首苦嚎,伤口中的骨血都从皮肉里崩了出来。
被剑尖搅开血肉筋骨的剧痛是玲珑想象不来的,这番手法残忍得让她心里不禁开始发毛。
“……我我我说……求阁下饶我……”
他颤颤巍巍说着话,“薛逢玉……是薛逢玉!我们十七人……也是受他调令来取纪玲珑的性命……”
“薛逢玉?是谁?”玲珑怔愣在原地,这个人和她有什么过节?派这么多高手竟然就为了杀她一人?
而且个个实力不差,她虽说在楼中武力不算顶尖,但好歹也是排得上号的。仅这二人一顿配合下来竟险些要了她的命!
“是薛常的二子……”
可薛常不是只有薛沉雪一个儿子吗?那这薛逢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急切地揪住那人的衣襟,将他半提了起来:“你不是说有十七人吗?还有人呢?!”
只这二人便叫她招架不住了,再来十几个她怎么活啊?
池连尽扶住她的肩,语气已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冷漠:“……你放心,其他人已经死了。”
玲珑转头茫然看向他,吞了吞唾沫。
那男子听着却是满脸不敢置信: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池连尽忽抬起眼眸,那目光陡然间寒冰刺骨,如锐利刀锋一般割向了此人。
与此同时,他剑尖落下血滴,一颗头颅也随之滚落了下来。
“噫……!!”
玲珑吓得倒坐在了地上,她很少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那在她眼前咕噜噜直冒血的断颈如此清晰,叫她一时难以接受。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刚刚还一个大活人忽然就人首分离的场面她还真是前所未见。
池连尽有些慌乱地扶住了她,心中不免开始责备起自己下手太过。
“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玲珑这才缓缓回神,此处确实危机四伏,不知待会儿会不会还有追击,况且池连尽这一身伤也确实需要处理。
“好,我们走。”
玲珑说完这句,便伸手去托他的右臂,想扶他起身。
没想才刚触上手,只听他痛嗤一声,连忙缩住了右边的身子,掩了掩痛苦之色,朝她疏远了些距离。
“……我,浑身都是血……会弄脏你的,我自己走就好……”
说着他用那柄短剑撑地,勉强站了起来,然后将剑重新卡入护腕之中,便颤颤巍巍地要往外走。
玲珑猜他许是右手受了伤,于是便只能贴过去扶住了他的腰。
“索性这件婚裙我不会再要了,我们先回降云楼。再那之前,我会找人医治你。”
她试探性地去触摸他的左臂,然后缓缓架在自己肩上。
池连尽有些怔然,紧张忽闪着眼睫,这才点了点头。
对视着他此刻澄澈的眼睛,那么干净又温润如水。与方才那恶鬼一般的神态相比,俨然已是另一副样子,实在是割裂。
玲珑刚出门便直接吓得倒走一步,只见那屋外四处可见残垣断壁,横竖躺了一地残尸,血腥扑鼻,狼藉不堪。残破的石板地上已浸满了血,正顺着阶梯一路往下淌去。
她忽感自个心都呛到了嗓子眼儿里。
“……别怕,都已是些死物了。”
这个沉稳又温和的声音叫她安心不少,贴身传来的体温也渐渐让她的情绪回归平静。
“小萍她们……?”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到一半自己也有了答案。在这寂静又血腥的夜里,她其实也该猜的到。
“……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