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彻夜照顾范闲,瞧着那血迹斑斑的白衣,王启年便知道范闲去了那里,他是知晓范闲心思的,只叹一句造化弄人。
“范…范闲…”李承泽挣不开桎梏又没法说服自己就此沉沦,心中情绪万千扯得人五脏剧痛。
范闲一腔情谊,石破天惊,奈何有人装傻充愣不领情,将人一步一步逼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扯开碍人的红衣,在身下人苍白羸弱的胸前留下点点红梅。
李承泽这下是真慌了,手忙脚乱去捉范闲的手,“范闲,你可知这样做的结果。别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
李承泽双目赤红,脖颈间的血混着大红的外衣,衬得他艳丽无双又诡异至极,“他十一岁封我为王,十三岁给我机会广结群臣,我说我不想争,太子信吗?你信吗!”
是太子放火屠尽史家镇,是袁梦暗中杖杀老金头,以及京郊百里外日日有人供奉的坟墓。
“既然殿下不想懂,那便别懂,好好受着就成。”
李承泽轻哼出声,同样红了眼:“范闲!你做这般给谁看,你明知不可能。”
程。
“二皇子既然一心求死,还在意这些声名外物干什么,你还没娶妻吧,今日以天下为誓,以你我性命为媒,我便将自己许于二殿下,殿下敢娶吗?”
“范大人在这京都自身都难保,谈何誓不罢休,你若是想与我结盟,我自是不计前嫌…”李承泽轻碰锁骨伤口,语气清淡“只是范大人这般投怀送抱是…”
范闲附身狠狠堵住身下人喋喋不休的话语,唇齿相碰间有血丝顺着李承泽苍白的脖颈滑下,范闲的指尖随着血丝一同向下,探入胜血的红衣之间……
“范闲,我到底是看不懂你了。”
“身体怎么样了?”
范闲想起王启年的汇报,顿时心疼地无法附加,“李承泽,你不是巧舌如簧吗?哑巴了,为什么不说?”
天下人
范闲:“陛下,臣——”
“呵,二皇子殿下还真是大善人,我这般谈何万劫不复?史家镇成百条人命,老金头和金家姑娘的死,殿下独揽在自己身上才真真是万劫不复。”
范闲气急攻心加上重伤,回了宫便昏睡不醒…
待范闲出门,片刻,李承泽忽然哭了,他将头埋进臂弯,肩膀颤抖,却死死压抑着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他生来就是棋子,在这京都,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古身不由己,皇家亲缘,兄友弟恭,两情相悦,这些想来不过妄念,怎敢奢求。
“范闲,你恶不恶心…我是个男人,小范大人有龙阳之好我可没有。”李承泽心尖滴血,一字一句亦将自己凌迟,情不知所起,于谁皆是不可说。
“那就好,不枉费范闲为你大废周章追回解药。”
李承泽轻抚范闲后背,“你不用伤心,为我而死的人,我托人日日祭拜,待我故去,恩怨勾销。”
“儿臣已无碍。”
这话像是踩了范闲尾巴,他猛地抬手掐住李承泽下巴,发狠亲上去,李承泽瞬间尝到血腥味,范闲这次学聪明了,将李承泽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一路向下,含住了李承泽胸前一点,嘴下微微用力。
范闲咬着牙默不作声,屋内落针可闻,直到李承泽感到颈间有水滴落,他意识到:范闲哭了。
骨…
李承泽还红着眼,一滴泪顺着艳红的眼角滚落,滑进两人纠缠不清的青丝之间。
“不可又如何,我要做的事,誓不罢休。”范闲目眦欲裂,滔天的阴谋他未曾惧过,深陷囹圄他未曾怕过,可岁月久长,他要如何留住心存死志的人呢?
“嘶,范闲!”
庆帝略番试探,京都众人虎视眈眈,一响贪欢容易,长相厮守难如登天,自己烂命一条,难道为着那一丝相见如故,便能狠心扯着光风霁月的范闲一同坠入阿鼻地狱。
“儿臣惶恐。但想来范闲也是为了庆国社稷稳固,为了陛下您。”李承泽打断范闲,弯下脊梁,颔首拱手。
范闲最受不得如此,一个人坏也坏不彻底,独自将真相和着心气和高傲吞进肚子里,骄傲着不低头,不辩解,不肯泄出一丝真情。
“二殿下说的是,是臣逾矩,不知天高地厚了。”范闲踉跄起身,轻轻为李承泽整理好衣物,情之所致,转身间呕出一大口血,摇摇晃晃扶住桌椅。
“好…好…”范闲不看李承泽,冷笑出声,“李承泽,你好狠的心,对自己都不肯放过一分一毫。”说罢踉跄着出了门。
李承泽压下颤抖的双手,克制住自己想冲过去的心,将喉间的酸涩和着苦涩咽下,声音沙哑:“让必安送范大人回宫,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史家镇我说不是我烧的你信吗?金家父女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既然你自己调查到了,我也坦白告诉你,京郊百里外乱坟岗,葬的每一个人都是因我而死,范闲,我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范闲顿住了,灯火不时有燃烧声响起,窗外风卷着苍叶纠缠,嘲笑着不得善终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