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瓦霜:【陆叔叔,你在公司吗?】陆墨白:【在的,要过来指导叔叔工作么?】陈瓦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找你。】陆墨白:【五点半后就有空了。】……事情发展总是柳暗花明,让人意想不到,陈瓦霜在床上躺着眯了一会儿,心情略激动没睡着。而此刻外面阳光耀眼,树上蝉鸣不断,她从心底沉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四点半,阳光不再炽热,她跟妈妈说了一声便出门。沿着小区的路慢慢往门口走,路上遇到个装修工人,提着一桶涂料,还有别的装修材料工具,问她:“请问17栋怎么走?”陈瓦霜给他指了路,正要离开时,另一个装修工人,瘦高的个子,穿着灰色t恤,从旁边路口走过来,用方言叫着那个工人的名字:“往这边走。”那个装修工人立即迎过去,还用方言说:“这里还真是绕。”陈瓦霜听着耳熟的腔调,反应过来这是老家的方言,他们是老家那边的装修工人?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个穿灰色t恤的中年男人也站在原地,奇怪地看着她。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浑浊,目光却很深,表情也点奇怪,唇角微动,仿佛要说什么话。陈瓦霜对上他的视线,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钻出来,心脏突然被什么一扯,背后一凉,她迅速地收回目光,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心跳急促,呼吸也紊乱起来,她在心中不断地否认,不会的,不可能……那个男人不可能会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定是想多了!…… “你会一直喜欢小兔吗?”陈瓦霜至今记得当初舅妈离开北城时,单独对她说的话。“霜霜,你留在夏家能吃得好,穿得好,比跟着舅妈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舅妈会给你打电话,寒暑假也可以带你回家跟表姐弟玩,你就安心在这里上学,知道吗?”
七岁多的陈瓦霜乖巧听话地点着头,她的双颊很红,残留着被北风吹得皲裂结成的几道细痂。“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了,不要跟任何一个人说你爸爸坐牢了,庆媛妈妈也不能告诉,你要是说了,庆媛妈妈就不会要你了,记住了吗?”陈瓦霜的小嘴抿得紧紧的。关于亲生父亲,她小时候并不清楚,也没多少意识,但从小就被村里的小孩嘲笑,说她爸爸是个大坏蛋,被警察抓走了,因此她很介意被人说。7岁那年夏天,小瓦霜听舅妈说,她的亲生父亲在跟人争吵时持刀捅了人,虽然那个人没死,但撞到严打,要坐二十年的牢。爹坐牢,娘跑路,陈瓦霜降生后,人生就像个笑话。爷爷家见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也不要她,她只好入了陈家舅舅的户籍,充当舅舅的女儿。外公、舅舅相继离世后,陈瓦霜跟着舅妈生活。舅妈一个寡妇,除了她,还有一双亲生儿女要养,日子十分艰难。老家所在的县有座全国知名的寺庙,陈家村离寺庙不远,为了活计,舅妈便去景点附近摆摊卖水果。那个寒冬,她跟着舅妈在路边出摊,遇到了陈庆媛。为了招揽生意,陈瓦霜被舅妈教育,看到人就要笑,嘴巴甜一点,人家才会来买水果。彼时陈庆媛一直没有走出女儿去世带来的悲伤,在全国各地拜佛以求心安,经过那儿时,遇到了朝她微笑的小姑娘。那是种奇妙的缘分,陈庆媛很相信这点,后来不止一次跟人说,小姑娘一朝她笑,她便觉得女儿好像又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陈庆媛便借着买水果的时间,跟摊主多聊了几句,得知小姑娘的身世和她们现在的处境,当即把所有的水果都买了,送给寺里的僧人和义工,还说想认小姑娘做干女儿……由于户口本上陈瓦霜是舅妈的女儿,家中处境又艰难,符合送养条件,加之陈庆媛出手阔绰,舅妈便同意办理手续,并亲自带陈瓦霜去北城,把她交给陈庆媛。……陈瓦霜一直觉得,自己能脱离困苦的环境,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再遇到陆墨白……她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大德。可是在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一瞬,陈瓦霜又觉得,福报也是有尽头的。站在陆墨白公司的楼下,陈瓦霜心有怯意,不敢上去。来的一路上,她都拼命说服自己,她从来没有见过生父的照片,怎么就能确定是她亲生父亲了?他们又长得不一样。她能说出一百个理由,但只需要一点就击溃这些理由,那就是直觉。直觉地认为,那个男人知道她是谁,他一定跟她有血缘关系。陈瓦霜惶惶不安,她不知道他来到北城,来到她所在的小区有什么目的?是想把她带走吗?如果他是自己的生父,那么就有犯罪前科,一旦不遂他意,他会不会又捅人?他捅过人的事,连陈庆媛都不知道,那她要怎么办?陈瓦霜沮丧极了,今天就不适合过来见陆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