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怀瑾不太相信,有些迟疑,“你哪来的钱?”
他舀一瓢水扬手洒在花瓣上,脑子里却在想周晴的话。
“阿母……”
黎怀玉心中空落,去了厨房给她们做饭,收拾完把饭盖进锅里保温,坐在小板凳上等她俩回来。
如果要接那样的活计,可能晚上白天不着家,那时姐姐阿母要是问起来要是找他也麻烦,不如把话说全了圆起来。
周晴拍拍他的肩,“没事啦,好好想想,我这里的人都是清清白白自愿来的,你不想来也没关系,想通了虽是来找我就行……”
周晴轻摇羽扇离去,留黎怀玉在原地思考。她临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黎怀玉,笑一笑消失在门后。
她是觉得他在这附近打扰到她的生意了吗?连忙道歉。“抱歉,我以后不在门口站了,姐姐,不要赶我走,我不会耽误你这里的生意的……”他语调有些急,带着哀求。
姐姐扶着母亲,母亲脸色不太好。黎怀玉一看赶紧上前,“阿母你怎么了……”
黎怀玉等的直迷瞪犯困,差点从小板凳上栽下来,就听得木门吱嘎声,他清醒过来,出门去迎。
其实生存面前名节什么的一文不值,饭都吃不饱了怎么会在意这些呢?可他心中纠结,一时拿不下主意。
周晴用拇指擦掉他下巴尖尖的一滴汤汁。黎怀玉心头温热,觉得她像家里的母亲姐姐,她们也是会在这种小事上关心他。
黎怀玉把今天赚的钱拿出来,摆到灶台上,“有个先生心善,把我今天的花都买下来了,还说让我一直供应。”
黎怀玉心堵,周晴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来。
黎怀玉犹豫着回了家。
他定了定心神,说,“姐,你先别退学,我有办法弄钱。”
阿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不能终日劳作。她读书占用时间太多,打工时间少,钱也少。现在弟弟能有稳定经济来源再好不过。
拉黎怀玉进百乐门,对她对黎怀玉都是互利相好的事。黎怀玉相貌不说,单凭今天傅永斯对他青眼,将来她这里有个傅永斯的可心人,还能打一层微薄关系引陆军属照应。
这里是整个上海最繁华地带了,离开这里都是技术活力气活他根本干不了,更是一分钱赚不到了。
周晴笑笑,“傻孩子,谁说一定得阴阳相合呢。等你再大些,你就懂了……”她看中他这副皮相价值,定会引得好这口的高官感兴趣。
有些嗔责的意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责怪,黎怀玉有些茫然了。
阿母笑一下,脸色苍白,“没事……”
“姐,阿母怎么了?”
周晴不多说,单刀直入,“做我这的花魁,你愿意吗?”
周晴伸出食指,指甲是染好的凤尾花色,在他脑门上按了一下。
他进到厨房,帮姐姐生火。
能在百乐门做工的绝不是他这种字都不识几个的青瓜崽。
“阿母,姐姐,我回来了。”他在院子一方大石头上放下篮子,走到他辟出来的小花园前看了看自己的花,长势良好,明天清晨可以采集一波继续卖。
“真的?”黎怀瑾眼中透出一丝光亮,顿生希望,“太好了……”她垂下眼眸,遮掩眼中泪光。
她继续抛下诱饵,“做花魁能挣很多钱,你不用每日都站在这里卖花。看你的穿着,家里也不富裕吧,有了稳定的工作,单凭你一人就能养活你全家……”
黎怀玉眨眨眼,“你那里做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呢?”他又觉得不对,稍稍有警惕之心,“嗯……为什么要找我呢?”
“谁说这个了。”她嗔道,“我是想问你,想不想来我这里做工。”
她说的实在有诱惑力,可黎怀玉仍被自小所受的教育固限,且他也知道做这个其实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活计,一时犹疑,不能决断。
”
黎怀玉睁大了眼,惊愕不已,“花,花魁……?可我是男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叫的姐姐和母亲都不在。
黎怀瑾搅着小煎锅中的药材,脸色哀伤疲惫,“阿母身体越来越差了,得每日服药才行。”她不想让黎怀玉有太多负担,又勉强笑笑,“上学太累了,我不打算继续上学了,过几天等退学手续办好了,我就找个厂子专心赚钱了。”
黎怀玉闻言一慌。
扶着母亲坐下来,黎怀瑾拿着药包去厨房给母亲煎药。黎怀玉给母亲倒上温水拿过去。两人虽什么都没说,但气氛压抑,黎怀玉感觉得到。
他知道她在说假话。曾经那样艰苦姐姐都坚持不废学业,可那时的前提是他和母亲身体康健。
黎怀玉添柴的手顿住。
周晴轻打羽扇,“我呀,这几天注意你很久了。”
他抿抿唇,又添一句,“除了给他供应鲜花,还要在他那里当管花的人打理他的院子。”
这么晚了,姐姐和母亲还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