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胸口用力起伏,滚烫的热意在剧烈的不甘和委屈中逼入眼眶。黑夜里,刺耳的汽车警报声慢慢消失了。虞见深什么也没有说,低头拿出手机。程逸见状,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彻底失控滚落,哽咽地问:“不能私了吗?”虞见深抬起脸看他,面容平静。“警察来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不等对方同意,程逸的眼泪已经从下巴滴落。“你有没有给别人折玫瑰?”程逸曾有一朵川崎玫瑰,只是玫瑰连同收纳盒一起都在虞见深家,不在他这。后来他们分手,他也就失去了所有可以拿回来的机会。既然没有拿回来,那也可以说已经不是他的了,这个男人也是。他砸了虞见深的车,虞见深就要报警抓他,这是一点往日情面都不讲,狠心绝情,也是比分手更彻底地结束。以后他对虞见深来说就跟其他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不,说不定更不如。分手以来,程逸所有自以为的云淡风轻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虞见深只用六个字就能让他完全破防。“你说话。”虞见深的沉默也让他无法忍受,程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没有?我听完就赔你钱,多少钱都赔,求你别报警。”他不怕进局子,但他怕是虞见深送他进去,那这事在他心里就是一辈子过不去。“我不是要报警,你别哭。”程逸用力吸了吸鼻子,当真乖乖听话止住啜泣。虞见深从台阶上走下来,对闻声赶来的安保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先别过来,自己则是朝程逸走去,拿出一方手帕递给他。程逸没有跟他客气,接过手帕擦脸。虞见深看他睫毛沾泪,鼻头微红,这委屈劲不像砸车的,更像是车被砸的,心里既心疼又好笑,倒是缓了突然见面的紧张。“我没有给别人折玫瑰。”程逸从话音里听出熟悉的温柔,心里酸酸涩涩,“你没骗我吧。”“我没有骗你。”程逸不是很相信他,但又想相信,他希望虞见深没跟自己说谎。“你刚才是要报警抓我吗?”“不是,只是想报维修,因为车子坏了。”程逸低头去看脚边那一堆碎片,还有店里顺出来的山羊小铜像。真造孽,砸车让车主看了个现场版,凶器还在这。程逸理亏又委屈地低头不说话,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私房菜的安保们也是头一回碰见这种事,面面相觑后有人试探性地走上前问:“虞先生,需要帮助吗?”虞见深对他们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山羊小铜像递出去,“应该没有损坏。”安保接过结实的铜像,看了一眼程逸,又确认了一遍,“您真的不需要帮助吗?”虞见深笑了一下,“认识的。”个人恩怨,安保们掺和进去也不合适,明白地点了点头,再四散开来确认周围的车子有没有被程逸误伤,确认遭殃的只有虞见深的车后便离开了。停车场又只剩程逸和虞见深两人。虞见深打了个电话处理送修的事,收起手机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虞见深点头,又问:“还走吗?”“走。”程逸捏紧手里的方格手帕,没看他的眼睛,“明天去崧州,事情谈完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他以为他这样说虞见深会问一句谈什么事,但他好像从来没多了解他,因为虞见深根本没问,就说了一句好。程逸忍不住自嘲,“你干吗问呢,我说了你又不关心。”他这话说得怨气冲天,他自己可能没听出来,但除了他可能谁都能听出来。虞见深顿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没有不关心。”“算了。”程逸顺手就把手帕揣兜里,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多少钱,算上手帕,我一起还你。”虞见深摇头,“不用。”“别不用,非亲非故我砸坏你的新车,你不报警是你人好,我不能蹬鼻子上脸修车的钱都不还你。”话是他自己要说的,但每次跟虞见深划清界限,偷偷难过的也是他自己。虞见深说:“我现在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那留个联系方式,等你知道了告诉我一声,我直接把钱转到你账户上。”程逸说得很冷静,要不是这车是他砸成这样的,真像是对方要赔钱给他。虞见深没有异议,两人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程逸收起手机,眼尾微红,但已经能好好看虞见深的眼睛了,“来应酬的?”虞见深点头,“是。”“我是冬子请吃饭,他之前的工作没了,我爸帮他找了份新的。”说着程逸自己都觉得没必要,这些话跟虞见深有一毛钱关系吗?人家根本不想听。他不愿在虞见深面前自讨没趣,委屈又沮丧地说:“我走了。”他要走虞见深也没有拦他。程逸越过他走了几步忽然听到男人叫自己。“程逸。”程逸先停再回头,和虞见深对视,心脏几乎是瞬间就挤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