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我知道你醒着。我都听到你的呼吸声了。”
也许我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我把大多数人视为正常人。但这些“正常人”又做出了无数荒唐的举动。正如我眼前的这些女孩,她们是正常人吗?在我眼里似乎是的,但为什么我能接受这些整天翘课惹事的人称之为正常人,却不能接受畏畏缩缩的自己做一个她们这样的“正常人”呢?为什么我接受不了自己呢?
4清醒的时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苍白的帘子上映出一个人影。导致我根本动都不敢动,否则我就会被拖出这个床,然后就是难以预料的后果。
她笑嘻嘻地轻轻扬着嘴角,终于拿起已经失去火光的烟放在我的床头。
“咦呃——好恐怖啊,幸好当初我没和这个怪物做同桌,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我像一个动物被那么多人围观,此时好像一只跌落大厦濒死的蛤蟆。
“姜美是你杀的吧。”
“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我自己还是其他人。但我可以确定,我要成为被霸凌的对象了。
冰凉刺骨的、如钢针一般的。
“血?”
“晾一会应该不会死吧?”
“今天还戴了帽子掩饰伤口……该不会是把姜美推下去的时候磕到的吧?”
帽子底下露出一段被鲜血染脏的绷带以及湿漉漉的头发团。
原来无论怎样做都会有人找理由厌恶你。
“干嘛这么看我?你知道我们都很喜欢姜美吧?”
一群女生挤在我的位置上,氧气似乎都被她们夺走了,我感到异常的呼吸困难,甚至开始耳鸣,眩晕。
“而且……那个东西的头和她杀得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再次受不住晕了过去,这次依旧是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因为帽子是白色的,已经受过伤的部位再一次渗出血液,好像处女新婚的红花一样绣在惨白的色彩上。
我昏昏沉沉地失去意识,同时也听到一个声音。
其中一个女孩狐疑地摘掉我的帽子,似乎并不是多么惊讶鲜血的出现——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悲哀是属于这些什么都看不透,还总是自以为是的愚者?还是属于什么都已被他洞悉,却无能为力的智者?
她面不改色地把烟头碾在我的胳膊上,猛烈的疼痛使我倒吸一口凉气。但我不敢挣扎,我实在是太懦弱了,而且,她的父母在学校里也很有地位,我不想被开除。
“当然不会,这么点小伤算什么啊,她也不是多金贵。”
她们用尖锐的蓝色美甲刺进我的脸肉,黑压压的人群如乌云一般围在我的头顶窃窃私语。我的泪水在此时倾泻而下,低微的呜咽却无人理睬。
那是汗水还是血呢?
“对对!她给我一直是这种感觉!”
巨大的响声迎来无数人的围观,我朦胧的意识到自己精心营造的透明形象似乎要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天花板的灯闪着绰绰的光,那人黑色的影子时不时动一下,空气中是消毒水和烟的交缠。一切仿佛是安逸,又好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在等待时机。
“也对,一个杀人犯的身子能多娇弱呢……咯咯……”
以往我是断然不会同时和这么多人交流的,我只有一些表面之交的塑料朋友,我想要维持正常人的心愿从不会允许我发生怎样特殊的事情,包括有些能为你两肋插刀的真心好友、闺蜜什么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多么真心的朋友的。
我静静地听着,彻底晕过去的那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怎样的角色……
谁能告诉我正常人的定义?
“原来真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其实我一直认为姜美是她杀死的,当时不是只有她和姜美两个人在天台上吗?”
——更何况现在的这些光鲜亮丽却对我恶意满满的人。
她们眉飞色舞的讨论我的为人,虽然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但此时我只是哼哼唧唧着“救我”之类的字眼,双手还去拉她们的校服裤脚。但没有一个人理我。相反,她们更为肆无忌惮的大笑。尖锐的笑声像哭嚎又像地狱的哀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好像在哭,为自己哭……
我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用睁开眼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么多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我早就看她不爽了,像个跟风狗一样从来不做自己的事,就知道学大家!”
我感到昏昏欲睡,突然,那个影子的主人开口说话了。
“砰!”
“你啊,真是有够行的,杀人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我想,要是你抽烟的话也不会有人怀疑吧……嗯?你怎么不说话?不过没关系,一会我会替你说的……”
那人毫不留情地扯开窗帘,张狂的笑容随着烟支的燃灭愈加可怖夸张。星星点点的烟灰和火光尽数滴落在保健室的床单上,灼烧出一个个溃烂伤口似的黑色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