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种景象早在他脑海中一遍遍上演,如今只是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等账外拼杀声渐渐平息,执剑人的脸上居然多了一分尘埃落定的释然,但寒星般的眸子依然透出危险的气息。
长剑入鞘,几乎在同时,门外大踏步冲进来一个体格庞大的将官,只一掌就将黑衣人摁倒在地,捏着下巴将一个小药丸混着血水掏了出来。
“温柔点,武冈,留着舌头还有用!”
瘦弱的青衫书生紧随其后,背着书箱,一进来就急不可待地俯身端详黑衣人的面孔,细长的眉眼微眯,好像在微笑,又好像仅仅因为火光太刺眼。
“不等他们束手就擒,就有人用淬了毒的暗器灭了口,这个可是咱们仅剩的宝贝!说不了话可如何是好?”
“你那也忒麻烦!不如直接杀了他,拿着人头往那小子眼前一扔,看他还敢否认!”武冈的声音如同惊雷。
书生不耐烦地斜他一眼,起身朝已安坐榻上的年轻人拱了拱手。
“这一切还得听二殿下的。如二殿下允准,属下有的是手段叫他开口。”
年轻人着素白寝衣闭目养神,刀刻斧凿般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有些捉摸不定。
此时帐中有不少将官闻讯赶来,屏息看向榻上,俱都等着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
然而那寒星般的眸子只是淡淡一瞥:“杀了他。”
“殿下可是信不过我的手段?”书生微微一怔欠身道,“您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我说,杀了他。”
年轻人冷冷看他一眼,声音冷酷而平静。
“传话下去,今夜遇马匪突袭劫杀,幸得及时发现,如今已尽数剿灭。”
武冈还要说什么,被青衫书生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于是整容拱手应声是。
众人马首是瞻,也没片刻犹豫地低眉垂首,纷纷退出账外。
很快乌云退散,明月当空。
武冈将手里的浑圆物事往坑中一扔,拍手笑骂道:“真他奶奶的痛快!老子可整整半年没如此痛快了!都快忘了割人头的感觉!柳大人要不要也试试,爽的很!”
柳文翕青衫翩然,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不动声色从死尸坑里挪开目光:“整整十七个,身手都还不错的‘马匪’!殿下此举可是高明的很!”
“明明是刺客,还说是马匪!高明?我看是殿下怕开罪太子,主动认输了!”武冈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老子跟着校尉大人就是图个痛快!如今他要向那黄口小儿俯首,老子还稀罕个屁!”
柳文翕淡淡看他一眼,略有不屑:“武司马这可就想错了,你跟随二殿下比我久的多,他可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放在以前是不会!要不是看他百里堂在军中铮铮傲骨,老子才不会这么多年只为在他手下做个司马!”
武冈冷着满脸横肉。
“可是这几年越发憋屈了!居然这么轻易就撤了军,一旦回朝哪里还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柳文翕柳文翕瞥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太子乃当朝储君,身后是赫赫显贵的路家!别说一具无名无姓的尸体,就是那刺客红口白牙在朝堂上举证,陛下会信?朝臣敢信?怕不是最后只落得‘手足不睦’的怪罪,被人拿了把柄。”
武冈不吭声了,支着耳朵听他继续说道:“殿下在朝中没什么根基,可手中有这支铁浮屠。如今虽然停战,多年来的赫赫战功还是在的。”
柳文翕笑眼弯弯,露出满口细白的牙齿。
“咱们的陛下可是惜才之人啊!”
武冈恍然:“原来这戏是给皇帝看的!可如此一退再退,何时是个头啊!”
不行!还是憋屈!
他愤愤将个脑袋大的石头一脚踢下坑,听得一声脆响,如同熟透的瓜摔得稀巴烂。
柳文翕后退一步躲开扬起的尘土,蹙眉将目光穿过小山丘般的营帐,落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密不透风,四面蒙着厚实的黑布。
“不会太久的。”
这声音细不可闻,武冈只顾发泄怒意并未留神。
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马车里突然传来几声沙哑的呓语,伴随着无数嗖嗖细响。
“近了,近了……就在那里……那里……”
声音戛然而止,黑布的一角开始挪动,渐渐鼓起,掉出一只手指粗细的黑红蜈蚣,蠕动着钻到某块岩石下,像是一条游动的鲜血。
与此同时,夜深人静的秋阑宫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叶萩在睡梦中睁开眼睛,摸了摸汗湿的额头。正想唤小景过来,哪知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笑意盎然的面孔出现在床边。
青鲤十三咧嘴笑着打招呼:“许久不……”话还没说完,就有只拳头挥向他的面门。
三更半夜看见一张脸无疑是很惊悚的事,无论是张多俊俏的脸。
叶萩一边惊呼,一边果断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