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之前还会下雪吗?”从去年横跨到今年,新历年冬天还没下雪,成蹊很少下雪,因为地处南方,她总想着看一场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最好底下积雪几层厚。
周烬身高腿长,坐在秋千上略显得别扭,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将腿往前抻。
“不知道降雪几率大不大。”他在成蹊生活了那么久,很少看到大雪纷飞的景况,是以他对降雪几率也难以计算估量。
“如果以后去北方的话,是不是就能在冬天看到皑皑白雪啦?”她偏头,目光夹杂着暗暗的期待与憧憬锁住周烬。
“应该。”周烬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没有想过,他对北方的概念停留在学府与前途,没想过会不会下雪,天气怎么样,对他来说生活就是一头扎进书海里,只看得见晦涩的题。
“你想,下雪的话,我们可以戴着棉帽和针织围巾,还有棉手套去玩雪,我们可以打雪仗也可以堆雪人,还能和朋友一起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去上课去吃饭。”
“如果今年下雪,我们也能这样。”他清澈的目光落在前方开不进来的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上,他目光一顿,看到后座的车窗被慢慢摇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江飘也注意到了,在那辆车停在路边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余光瞥见时,她还在跟周烬设想以后去北方读书的场景。
“那个人,好眼熟啊。”她轻声道。
汽水036
周烬的眸色逐渐暗下来, 乌青的长睫连颤几下,扣着秋千冰冷锁链的手变紧, 手背崩起青筋。
宾利后座坐着的男人,视线越过摇下去的车窗朝他看过来,两个人眼神对望,气氛僵持不动,江飘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匆匆撇头看向周烬。
“我们上次回家的时候见过他。”她脑子灵光一闪, 相关记忆如chao水向她涌来,铺天盖地占据她的大脑储存空间。
她记得上次回家那天,周烬见到后座那个男人情绪就不太对劲,恍然想起来, 让她感到奇怪的就是周烬跟他父亲的相处氛围。
她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抿紧唇瓣, 额头抵在凉飕飕的锁链上,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到周烬身上,观察他的神色。
周烬攥着秋千站起身,淡漠地松开手, 视线驻留在他爸周林渊身上,两个人在暗地里较劲, 他们脾性很像, 都喜欢不动声色, 只是周林渊更圆滑, 周烬身上多少有点少年意气。
他想了想, 跟江飘说, “你先回去。”
少年的视线未曾挪动,平视前方, 倒是江飘的眼神左右来回扫,她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便顺着少年的话点了点头,转身抱着书包离开。
但她脚步刻意走的很慢,讲不清心里什么情绪,总觉得应该走慢些,等等周烬。
桃李街沿路种了一排排的香樟树,成蹊偏南又靠海,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季温和多雨浇灌出高大茂盛的香樟。
她在树下慢悠悠地走着,倏然担忧似的回头,少年站在原地,目光堪堪撞上她的。
香樟常青,底下是常绿的叶片,顶上才枯黄的比较多。她愣愣盯着少年看,香樟树落下两三片枯黄的树叶,她抬头去看,掌心不由自主地摊开,任树叶坠下来,躺在她的掌心。
不远处的宾利按了下喇叭,她转了转眼睛,舒缓了一下酸涩的眼眶,轻轻合拢手掌,将那片掉下来的香樟树叶攥在手心里。
少年脚尖一转,单手提了提从肩膀上掉下去的书包肩带,目光平静地看向刚刚喇叭声的来源,他不疾不徐走过去,姿态跟闲庭散步一样悠闲。
周林渊抬腕看了看表盘里分针的指向,眉头紧锁,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身上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周烬从家搬离将近有一个学期,回家次数寥寥,每次还得是周林渊下达死命令才肯回家吃顿饭,得亏他现在年岁小还未成年,否则等他哪一天翅膀硬了,周林渊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压住他。
“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吗?”周林渊举起戴着腕表的手,另一只也举起来,指尖点了点表盘。
“找我有事吗?”少年脚步停在离宾利还有几步远的位置,他眉眼沉沉压的低,谈不上对周林渊刚说的那句话感到烦躁,只是觉得冬日里黄昏后,应该跟江飘再多荡会秋千。
“期末考试什么时候?”周烬话里的疏离他听得一清二楚,但周林渊没计较,最近公司和家里的事情都让他颇感心累,尤其是看到小儿子不学无术堕落的模样,他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给周烬。
“快了。”周烬答的言简意赅。
“寒假搬回家来住。”周林渊用命令的口吻道,他习惯了对下属发号施令,现在又如出一辙运用到周烬身上。
“再说。”周烬浅瞳里光都怏怏的,不断黯然。
两人的聊天已经走入一个死胡同,周烬脸上明晃晃地摆着不想说话的表情,但周林渊仍旧不死心,用激将法激他,“还有件事,你弟弟明年转学到你们学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