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是她吧?”女孩朝纹身男翻了个白眼,“愿赌服输,你就说吃·屎还是学狗叫吧。”
“你哪儿那么多屁话?”这地方交通不便,物资稀缺,很多时候缺少的生活用品都要靠着偶尔出去的车子回来才能补上。祁凯等这口烟等了快两天,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根叼在嘴上,摸摸口袋没找到打火机,索性踹了他一脚,手心向上。
祁凯靠着缝纫机抽着烟静静目送她跑开,听到孩子的笑声后转头默默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台。停止打闹的朋友们交换了一下各自带笑的眼神,纹身男剥开一枚口味清甜的豆子塞进嘴里。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祁凯对这里的孩子们格外细致的照顾,不到这前,还真没想到这个一身狠劲儿的朋友内心深处潜藏着如此柔软的一面。
正在打闹的朋友们有人朝他比了个眼色,其余人心照不宣地点头,权当做没看到他的情绪波动,体贴玩耍继续自己的内容。说实话,能聚集在一起的他们这帮人,前半生谁背后没点不为人知的过去呢?
“还成,反正咱们听到的消息都找人递上去了,不就西南那几个瘪三儿嘛,没道理搞不定他们。对了。”麦色皮肤的女人叼着烟重新扎了下凌乱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探进背心内衣位置,掏出一枚贴身安放的手机朝祁凯丢去,“这人是你发小那妹妹吧?我说是她大虎非说我看错人。”
祁凯立刻回神,将手机放到一边,打开门,便见苗哥正提着一篓煮豆子站在外头等候。苗哥是村寨里的孩子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长得又黄又瘦,性格却出奇活泼彪悍。她大胆地盯着祁凯,嗓门脆生生的:“老大,这是我阿爸阿妈让我给你们送来的煮豆子。”
国际版hero手机流畅简约的黑色外壳还带着主人的体温,祁凯接下后生涩地摆弄了一会儿才成功解锁屏幕。屏幕还保持在相册运行状态,入目便是一张奢丽璀璨的照片,看得他眼睛当即一亮,烟都差点从嘴上掉下来:“哟,肖妙结婚了?”
“买了。”那壮汉翻看布料时,大门再次被推开,麦色皮肤的年轻女人领着其他伙伴从外头进来,一边脱外套一边回答到。她弯腰从壮汉丢到一边的纸袋子里翻找片刻,找出来一条香烟,看到香烟上印刷满的各种恶心的图案,她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凌空抛来。
料咋那么花?弄出来给谁穿啊?”
“你来得正好。”祁凯接过篮子顺手拉她进屋,将缝纫机上已经快要完工的作品线头剪断,抖开来挂在她肩上,“拿去穿吧。”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攀登楼梯的脚步声,还不等正在厮打的众人分开,墙壁的缝隙外头便传来小孩甜滋滋的当地方言——“老大!老大!”
这里是金三角地区密林深处的一座村庄,五年之前,还是漫山遍野种满罂粟的一处炼狱。
一大班朋友立刻闹腾了起来,独留祁凯静静地端详那张结婚照,他放大屏幕细细地查看上头那些熟悉的面孔,好半天之后,用手指蹭了蹭屏幕,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
壮汉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两只手指捻起布料的边角,提起这片相较他的体型小得有点可怜的小衣裳:“这不是小孩穿的吗?”
那是一件花色的小棉布裙子,裁剪不怎么时尚,好像八十年代燕市流行的款式,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车线精良。这样的裙子放在大城市里或许不会有孩子喜欢,可在这处贫困落后的村寨里,于孩子而言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苗哥直接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声,随后抱着那件裙子怯生生说了句谢谢,转头便一溜烟跑了。门外很快响起她呼朋引伴的欢呼,以及其他孩子羡慕的声响。
“庆祝笔札节呢,满街都是象屎。妈的,泼得老子一脸水。”笔札节就是附近城市纪念毒枭被军队赶走的节日,当天小城的官员们会骑着大象带头上街领着市民和游客过泼水节。众人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庆典,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不留神还被孩子们的水枪暗算了几下,纹身壮汉不禁出声抱怨了两句,语气却听不出什么不高兴来。
祁凯接到后笑着说了声:“多谢。”
黑暗是无法迅速绞杀干净的,就像驱除一批蟑螂,是一场须得坚持不懈的长久的战
祁凯没回答,只朝他丢在地上的那堆东西看了一眼:“我要的东西买了?”
辛辣的气息呛进肺里,带着一股粗制滥造的烟草味道,远不如以前在国内时抽的特供好,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出言抱怨。
这片地区古往今来势力都十分复杂,毒枭悍匪层出不穷。早年国内抓到的那个庞卡虽然很有些能耐,但也绝没有厉害到掌控住所有行业内的势力。他落网后,伴随着缉毒部队的深入围剿,这片地区的资源和关系网开始重新洗牌。如同大火之后一片废墟的草原,荒芜之下的表象内部,正有无数不死的根系蓄势待发。
众人随便找了处赶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祁凯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脑袋,问:“外头最近怎么样?”
一切本该沉默如同祁凯脖子上悬挂的那枚小布包。
祁凯笑了几声:“那国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