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问:“你在问谁?”
林惊蛰只是笑而不语,任凭他环抱自己,脸颊贴着面孔,静静抬起头,将目光转向天际。
你看到了吗?这样盛大的奥运,这样美丽的烟火。
致所有不能到场的,相隔千里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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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记忆中一样,国家队疯狂收缴了大批金牌,可惜林惊蛰只匆匆看了几场,便不得不动身出一次长差。
周家、高家、邓麦、林惊蛰和肖驰,这一次又是全家出动。
因为目的地非常特殊,正是群南。
彻底定居燕市之后,家乡的亲人被一个个接出,大家的生活和工作开始逐渐围绕着全新的城市,除了偶尔过年回家陪伴父母的邓麦外,高周两家人以及林惊蛰,大概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回过那里。
周家爸妈在那里下岗,在那里感受到世态炎凉,林惊蛰前世的悲剧也由此而起,郦云这个地方对他而言,不仅仅代表家乡。
只是时至今日,大家的心态早已经发生了转变,恰逢始于集团准备将综合楼项目由一线城市拓展至有潜力的二线城市。正式制定计划之前需要考察市场,毛冬青将目光瞄准了近些年楼市热度开始回升的群南省,周高两家爸爸妈妈索性提出趁着奥运长假跟林惊蛰一起回乡看看。
林惊蛰回乡,肖驰肯定要跟随,美其名曰顺便考察住宅地产,开幕式第二天就开始没完没了加班的胡少峰听得白眼险些翻到天上。
机场里,托运完行李的周妈妈拿着机票十分感叹:“时代真是不一样了哈,居然两个小时就能从燕市到群南。”
她为了工作奔波,什么样偏远的国家都曾去过,此时此刻,却不禁回忆起十几年前自己和丈夫第一次离开郦云赶往燕市的场景。那时候周海棠才上大学,她和丈夫却刚刚失业,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她抱着大件行李蜷缩在火车厢的角落中,依偎着丈夫疲惫的肩膀,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即将走向何处。
漫长的旅途长达几十个小时,下车的那一刻,举目望去,宽敞漂亮的燕市火车站让她自卑得连找人问路都不敢开口。
她和丈夫都以为那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但没想到,却是苦难的终结。
群南几年前在几个下属的城市挖掘到不少稀土资源,经济一下就起来了,如今从燕市去往群南飞机上乘客还挺多,头等舱都塞得满满当当。
邓麦给家乡的爸妈打完电话,关掉手机,从高胜手上接过晕车药和水吞下——十几年了,这俩人晕车的症状虽然减轻了不少,但坐船和乘飞机一不小心仍会吐得一塌糊涂。
窗外的摆渡车缓缓开走,肖驰为林惊蛰扣上安全带,轰鸣声中,穿透云层。
群南的接待人员早早等在了机场,众人刚下飞机便被一辆加长车尽数接走。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一处原始的社会发生质的改变,高楼拔地而起,道路宽敞整洁,林惊蛰循着记忆给肖驰介绍:“你看那里,那里原来是老汽车站。”
他就是在这里搭载上了前往申市的长途汽车,得以与肖驰相遇。
“那里是群南大学。”
就是他上辈子高考最大的目标,
“那座楼以前非常了不起的。”
路边那座以往被齐清地产租用办公的几乎是群南市地标性建筑物的大楼已被时代抛弃,虽然仍在营业,低矮的楼层和灰扑扑的外墙却早已经在周围高楼的衬托下失去了光彩。
肖驰只是搂着他目光温柔地静静听着,前方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却不禁好奇:“林先生原来那么早之前就来过群南吗?”
“我就是群南人,群南郦云。”林惊蛰笑着回答,“只是很多年没机会回来看望了,变化真大。”
“您居然是郦云人!”这位工作人员越发吃惊了,“天哪,郦云前些年挖出了几个稀土矿,我们分公司还受市政府的邀请去参观过呢。那可是个好地方,生态好人文好,就是经济发展得稍微滞后一些,要是您回乡的消息传出去,说不准要引发市里轰动的!”
这些年群南紧抓经济问题,下属的各大城市都在拼了命招商引资,出几个知名企业就恨不得嘚瑟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郦云因为经济发展较慢的原因,这些年都在滞后挨打,省内有时候开会,都会被拎出来当做反面典型。可相比起始于集团,那些个被重点保护起来的企业算个屁啊!
简直奇怪,居然也没听郦云拿出来宣传。
林惊蛰只是微笑,他和家乡的联系确实很少,一开始只是不想引起齐清和江恰恰的关注,后来集团在燕市扎下根,就确实没必要寻求群南的地方保护了。
想到这他的思绪不禁微微一顿——实在奇怪,十几年过去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听到有关江恰恰的消息。
她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招待单位在群南市最好的酒店给他们定下套房,原本打算即刻启程赶往郦云的众人不得不在此留宿,毕竟回来一趟确实有生意要谈,人在江湖,总有些推脱不掉的重要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