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到一分钟我就慌乱移开视线。
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自然的仿佛就是在询问今天天气如何。
白炽灯打在头顶,模糊了他一半面容,晦暗不明。
我哥口气嘲弄,声音却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变化。
我推开他试图站起来:“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再见的,我也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你恨我也很正常。”
我哥站在我面前,挡去一大半阳光,整个人像是
我哥撩开外套蹲在我面前,将我彻底堵在这处墙角。
“我过的很好,哥。你给我的见面礼,是我没想到的。”
“我以后会找机会住校的,尽可能不让你见到我,对不起,哥,我能还你的只有这条命了。”
心中顿时泛起一阵苦潮。
“我后来也遭到报应了,哥,我们扯平了。”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很狼狈,这说不定就是我哥希望看到的。
我将衣服向下拉了拉,背起包打算离开。
我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
我哥体温感觉比平时烫一些,指尖热热的。
“你输了,小听,你在躲什么?”
我在一瞬间失语,也许是缺氧的缘故。
两下,
礼貌又疏离的口吻。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手上的力兀的收紧,一瞬间呼吸也有些急促。
眼球酸涩无比。
我撑起头对上我哥的视线。
钥匙挂在手指上一晃一晃。
果然,人怎么可能还能对那件事心无芥蒂,是跟我哥血脉相连的我,亲手毁了他的人生。
我转过身,伸手抚摸这场一触即碎的梦境,耳边响起残忍又天真的声音。
起来时才发现,因为刚才扭打,身上都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或红或青的痕迹。
我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在隐隐作痛。
三下。
我赔不起他的荣耀。
我偏头错开他灼人的目光,平复了一下呼吸。
良久,他终于放开我,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淡淡说。
我哥笑了。
脚边投来一片阴影。
我能清晰的看清他浓密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根,脸上近乎没有的绒毛,和他左边太阳穴上一颗小小的痣。
他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被他触碰的皮肤更疼了。
我不知道是四年带给人的变化太多,或者是我不够了解我哥。
一张曾经让我梦魇数年的脸,在记忆里清晰又模糊的脸,在此刻都与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重合。
第三次拧开门锁失败。
我抓紧手中的钥匙,匆匆走了。
胸膛起伏间,我们气息交融,各自抢夺,占领对方的领地,直到空气渐渐稀薄。
我沉默走向他,犹豫的最后停在他面前半米处。
末了,还是补了句:“你离我太近了。”
我哥却紧紧钳住我的手腕:“恨你?许听,你凭什么这么简单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所有了?”
风姿摇曳间,碎影浮动,像粼粼海波,像一场无端幻梦。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尽力维持我们之间最后一份体面。
他这次没为难我。
一下,
偏深的瞳孔毫无保留的展示它的侵略性。
黑色碎发下那双凌厉的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高挺的鼻,窄长偏瘦的下巴。
我轻呼一口气,一字一字的吐。
“许听,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做鬼了就继续还,做鬼还不清的话,那就下辈子接着还。”
从巅峰摔进泥潭,如果说是代价,那像我这种烂人,恐怕也只有这条命值钱了。
冷笑逐渐从他嘴角泄出。
我从粘合的双眼中睁开一丝缝隙,四面八方钻进来的光亮犹如一把把刀子,恶狠狠扎上眼球。
我哥声音在身后响起:“许听,其实我想不明白,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确保这个距离不会再让他轻易抓住我后,我小心拿过钥匙。
你还好吗,小听。”
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我哥又凑近了些,不遗余力的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只是为了寻求一个正确答案。
以前输的人一直是我哥。
我哥眼底缓缓流淌些什么说不清的色彩,翻滚着,吞噬着,叫嚣着。
这是一场自小就独属我们之间的心灵博弈,往往先挪开目光的人就是输。
但颤抖的声线早已暴露我试图苦苦遮掩,又不堪一击的表面。
我朝我哥伸出手:“钥匙。”
我看着我哥从口袋里慢悠悠的,用两根手指将钥匙勾出来。
窗外枝叶繁错,从中生出一种名为“阳光”的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