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小年夜前的一夜,甬道内无灯烛,周遭伸手不见?五指,霍长歌挟剑跟着身?前一人摸黑行过一段路程,推开一道厚重木门?,钻出密道,方才进到一处点满烛火的厅堂之?中。
头顶又是大?簇烟花砰然炸开,轰响几声,连璋竟未听清他说甚么,一蹙眉,谢昭宁与他又比出一个手势,将他往晋帝身?前一拉,撩开大?氅下摆便要从玉阶上下去。
他人还在阶中央,便见?四面八方的人倏然都惊恐慌乱地涌了过来,直直撞上阶下禁军人墙,“铿”一声,前排禁军整齐拔刀,一挥,鲜血当空喷洒,有老人嘶声惨叫倒地,谢昭宁愕然一顿:“莫伤——”
“公主若是怕了,或信不过在下,倒也无妨,”霍长歌嗤笑一声,抬眼觑着那前朝大?陈的公主,凉凉讥讽续又道,“在下一人杀得了连凤举,父仇家恨,本就不用假他人之?手。”
那前排禁军闻令刀口一转,只以刀柄刀背阻住人潮。
他那一语淹没在烟花声中,一剑斜斜探出,横过他喉头一抹,那太监话音霎时哽在喉头,瞪着双眼倒头栽下,“噗”一声,颈部剑伤崩开血口,呲出漫天血雨。
她“呛”一下收剑还鞘,抬脚将那男人踹得一个踉跄倒地,于一众神态各异的陌生人间孑然一身?却傲睨一世,凌然无惧,下巴微抬,眸光一一扫过那些面色不善之?人,再一探那高座上的女人,沉声厉色道:“在下今日前来,不过是与公主知会一声,调动禁军的虎符在下已取得,三日后,便按原定计划,于小年宴上,安排人手放你们大?陈人马入宫行刺。”
“既是如此,郡主为何又答应要与本宫合谋?”大?陈公
“庆阳郡主,”那女子一开口,嗓音像在寒冬腊月里冻过一遭似得凉,“久仰。”
连珣半抱连璧,连珩架着连珍,四人俱离了席位往帝后身?侧跑去。
厅内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只闻墙角火盆之?中木炭禁不住烈火灼烧,“哔啵”作响。
“什么庆阳郡主?”霍长歌身?侧立时便有一五大?三粗的男人粗俗“呸”一声道,“人家是南晋安亲王妃,安王的心尖宠——”
皇后、太子与嫔妃让一众宫人护着也跟过来,皇后倚在皇帝身?侧,手捂胸口,花容变色,满头珠翠叮当作响,颤声道:“这——这怎么——”
“郡主息怒。”高位上的女子见?状一改坐姿,往身?后那鎏金椅背上斜斜一靠,越显雍容华贵,又以一把寒潭里泡过似的凉薄嗓音不疾不徐道,“武堂主不过想试探郡主一二罢了,毕竟这世间,嫌少有人愿舍弃荣华尊宠,尤其女人,更勿论,能?决心弑君杀夫的。”
“前朝人……”霍长歌柳眉蹙紧,眼瞳一颤,几不可?闻得轻喃一声,思绪一瞬被拉回到前世里。
他身?后,自一众慌乱无措的老人背后转出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来,那少女一副瑶姬扮相,双眸阴冷,抬袖一擦剑刃,隐隐露出细白左腕间一块儿似鸦青色火焰般的印记。
霍长歌不待他话说完,斜眸凛冽一睨,单手抬指卡住剑格,“铿”一声将剑挑飞出鞘,凌空握剑,手臂一转,剑身?“咻”然一响,划过一道残影横在那男人颈前,剑上寒光一闪,她冷声便道:“找死。”
她手法奇快,沁凉剑刃紧贴那人皮肉,那人骇然噤声,禁不住在她剑下打了个抖,眼神惊恐。
“你守在这里,我?下去!”谢昭宁不待回答晋帝,转头对连璋道。
霍长歌原还坐着没动,直待她从阶上眺见?那刺客手上眼熟图案,惊诧一怔,方才杏眸圆瞪猛地起身?,“哐当”一声带倒了身?后木椅。
问。
“抓刺客!”守着殿下的太监被挤在禁军身?前,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亦动弹不得,不住尖声慌张大?喊,“有刺客!来——”
“霍妹妹!快过来!”连珩回头不忘唤她一声。
太子面色苍白难看,见?状竟不忍阖眸,如菩萨低眉,颤抖着两手合十在胸前不住默念佛号。
堂前正中主位上翘腿坐着个年轻女人,气?度矜重华贵,发?髻高绾,头插一支凤凰衔珠的金步摇,一双耳下配了副色泽光润如明月般的琉璃耳珰。
她不知冷似地着一身?素白轻纱,腰间坠着几只银铃,白纱掩着肤色瓷白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寒漠然的淡色眸子,显出琥珀的色泽,眼型却温柔妩媚似两片柳叶,内眼角稍稍一勾,搭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勾得人魂魄微微一荡。
烛光陡然射入眼帘,霍长歌敛眸稍闭片刻,再睁开,便见?那密闭室内已站满了人,男女老少皆着一身?黛蓝短褐,挽高左袖,露出腕间内侧一抹鸦青色的火焰标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莫伤百姓!”晋帝推开身?前连璋,面色阴沉,厉声喝道,“捉拿刺客!”
“不敢。”霍长歌抱剑身?前,冷淡回她。
“公主也是女人,父仇家恨在前,眼里可?还能?容下其他?”霍长歌冷然便道,“如此试探,也未免太折辱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