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连哼呜到一半的幼犬都刹时间没了声音,不知怎麽的,她仅剩的那点理智突然就和磨烂手掌的痛感一起回归。
世界後的第一声咪呜。
要怪就怪那个骗走她身心的男人,就因为他,她违背良心做过多少肮脏下贱的事,甚至为了提早拿到父母亲的巨额遗产亲手将放了药的餐食端上餐桌,如今自己堕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那人一手造成的,後果自然也该由他来承担。
明明是曾经最深爱的人,却也是世界上骗自己最深的人,为了财富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又在达成目的後冷血地将自己一脚踢开,还间接赔上了肚里孩子的性命,如果知道过往那些甜蜜回忆要用这麽庞大的代价来支付,那她还宁愿一开始就不要遇见这个丧尽天良的人渣。
「听说猫科动物会因为同期复孕而让雌体一次怀上多名雄性的孩子,又或者从人类学角度来看刚好同时有两个卵子受精却不是同一个精种来源……」抱着两个看起来外观除了那撮毛,其馀地方都一模一样但奈何亲爹就是不同的崽崽,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不要怨我,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麽残忍的地方,早点结束这里说不定还会比较幸福……」将绑在刀面外的布条一层一层解开,在与她对上目光後,笼里的幼犬便开始了微弱的呜咽,向着这个还不知道自己性命即将终结的小家伙低声道着歉,她的嗓音很悲哀,但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
眼睁睁地望着两个毛团般的小家伙靠自己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破蛋而出,身後还各自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屏气凝神的父子三人将他们趴在软绵绵的卧床上挥动四肢的模样收入眼底,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融化成一滩水了。
诅咒法阵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是生命献祭的仪式,用染满血污的手抽出皮夹里的那张照片,她轻轻将它摆到法阵的中央,然後从手提包中拿起事前准备好的刀刃,目光扫向身边的另一条小生命。
「只要能让你死无全尸,我就算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也无所谓。」
「要不之後就对外宣称是隔代遗传吧?」
「嘶……!」低头掐住自己的手腕,她事到如今才想到混杂着多种畜牲血液的涂料
「毁了我的人生和孩子之後继续享受美好家庭的温暖……我绝对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死死地盯着皮夹里那张西装革履的男性独照,她的面容因憎恨而变得狰狞扭曲,就算掌心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得血肉模糊,也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涂画起来没有丝毫迟疑。
不顾自己身下压着的细碎蛋壳,将崽崽们放在自己膝上肚皮朝着他们,顾小雨战战竞竞地撸开小狮鹫胸前厚实的雏羽,露出中间那一小撮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的羽毛,在充分的光照下,不论是谁都能清楚发现,一只的翎羽是洁净无暇的纯白,另一只则是熔岩流动般漂亮的鲜红。
铁桶被她粗鲁得动作弄得匡啷直响,周围的腐臭腥味也在挥发开来後变得越来越浓烈,凭着一股怨气将传说能咒杀他人的法阵一口气全部画完,当最後一个符文被她颤抖着写下,面前以血构成的阵法已然庞大到能让她一个成年人蜷起身子躺进去的地步。
【黑白小羊IF】女高中生与双子恶魔1(咒杀法阵)
老旧的水管爬满蛛网和铁锈,角落堆积的杂物也覆盖着斑驳的霉菌与厚厚一层灰,已废弃多年的地下室在岁月的流逝间独自腐败,直到今日才终於有人推开了通往它的门,将新鲜的空气卷入这昏暗无光的空间内。
「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的……」装着腥臭液体的铁桶就放在她旁边,将右手胡乱压进桶内沾出满手的殷红,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坐在地上,用手掌歪歪斜斜地画着据说是从异国流传来的诅咒法阵,癫狂的眼里透着对命运的怨恨和不甘。
「欸……?」感觉看到什麽令人不得不在意的东西,顾小雨瞠大了眼,挣开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往前爬去,伸手就摸到了自家暖呼呼的两只崽崽身上,以为她要露出母性一面的皇帝陛下与皇子们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还等着她接下来的举措,下一秒就被大大地震惊到了。
看了看金发的皇子,再看看红发的皇帝,在瞬间理解过来却因为信息量过大而默契十足地伸手扶住额头的雄狮们面前,她想说的话已经昭然若揭。
左右也不过是再多添一笔杀孽,和她身上背负的仇恨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诡谲的图腾就算被她画得潦草凌乱,完成之後看起来还是十分有震慑力,将几乎一空的铁桶扔向地下室的角落,嘈杂强烈的金属碰撞声中,刚被她从宠物店买来的幼犬缩了缩身子,伏在塑胶笼的角落里瑟瑟发颤,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转头看了眼前夫的照片,她怔怔地望着烛光下熟悉的英俊面容,不知怎麽地就脱口说出一句话。
苍白的蜡烛静静伫立在五芒星的每个边角,烛泪已经在底下堆积出一定的高度,在无声燃烧自己的同时,它们也驱散了侵蚀而来的黑暗,除了亮起的手机屏幕外,它们便是此处仅存的最後一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