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季三一母同胞,三郎长的与二郎五分相似,单论相貌也并不差到哪里去。母皇当初取二郎而舍三郎,实因此人有口臭恶疾,每日必嚼鸡舌香。
冯献灵一壁命人点灯一壁披衣下床,这下……李季两家不死不休了。
鱼常侍呆握着笔架坐了半晌,终于出声道:“今日我要出宫一趟。”
李思训还有别的女儿,王妃也不止三娘一个孩子,李阳冰却唯这一个同母胞妹,他本就是神都城出了名的混不吝,父母皆管束不住,借口失手把季三活活打死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只是这样一来,势必开罪母皇。
无论如何,太女妃亲往无圣斋截人总是不太好听,往小了说是公然不给良俤面子,皇太女后院失火;往大了说隐有些败乱东宫风气的嫌疑——她要去哪儿用膳就寝是她的自由,殿下很不喜欢受人辖制乃至被人监控,哪怕是正妃也不行。日后若有别的良俤宝林良人,都有样学样的候在旁人门口,东宫成什么了?她又成什么了?
卑不抑尊,她与李降儿并无多少姑侄情分,哪怕看在淮阳面上,也不过多念两卷经书以尽哀思。殿下此刻担忧的是,李逊不会善罢甘休。
她与长广王兄并无多少私交,这件事上却很不希望他吃亏受辱,一来刚被季四拖下浑水,二来……李降儿之事说到底与女学脱不了干系,是她欠王兄的。
神都城太大,仅东市就有两百多间香料铺子登记在册,汉人、胡人、吐蕃人粟特人天竺人,凭他自己是绝对顾不过来的,须得找个熟悉此行的帮手。
她没问消息是怎么进的东宫,紫微军不是傻子,季昭容若真的失了宠,季家三郎早就身首异处了,季三在宫外活蹦乱跳,证明至尊心里季二仍占有一席之地,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何苦得罪死他?
她能料到的季四郎自然也能料到,万一叫季三偷溜出了城,事情就更麻烦了。
开口说话。是夜冯献灵难得独寝,一个人睡在了丽正殿。
她猛地一惊:“什么?几时没的?脉案呢?至尊不是才赏了药材过去?二公主特意从尚药局拨调的吴直长几时回的宫?”
“天亮后派人悄悄去一趟京兆尹元府,不必说是孤的意思,就说近日盗贼横行,请他看好京城门户。”
“也好,”冯献灵摸摸她的头,“倘若见到李逊,你劝劝他吧。”
今夜鱼兴不当值,殿前报信的是她的另一个大太监,来人口齿清晰,不忙不乱:“吴直长申时末施的最后一针,离去时脉象尚算平和,不知怎么子时刚过就开始上吐下泻,乱语不止,丑时初在王妃怀里咽的气。长广王派了家奴等在宫门外,天一亮就会进宫向圣人报信。”
鱼兴没脱靴子,净过手后就那么合衣坐在床边出神,他枕边常年摆着一只小小的白瓷山形笔架,虽则造型平平无奇,胜在胎光薄素、触手如玉,人都知道这是殿下早年赏的,是以换了几次同屋,无人敢打它的主意。
顶着晨雾回到住处,天还没有亮透,灰蒙蒙蓝蔼蔼的苍穹上倒挂着半轮满月。同屋的赵太监已经醒转,正站在床边穿衣洗漱,见他回来点了点头,算是一种无声的寒暄。
“另,去请鱼常侍来。”
一夜辗转反侧,三更的梆子响过后殿下干脆不睡了,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一道急信晴天霹雳般砸散了所有绮思。
“盯紧城中的香料铺子,”她看着他,“如有异动,速来报孤。”
鱼兴把笔架重新放回枕畔,想了想,又十分肉痛的从床榻下的一只漆盒里数出了几块碎银,一股脑收进了荷包里。
可犹豫再三,冯献灵还是狠不下心责问如琢。在她心里哪怕他会嫉妒,操行上有了污点(?),姚琚依然是如玉君子,清洁高举。她知道他不是想要刺探她的行踪,而是真的有急事找她商议。
赵太监应了一声,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后事
烛火噼啪爆了一下,小娘子忍不住拿被子捂住口鼻,如果老师知道了,大概会破口大骂她因私废公、因宠失正吧?
她一直不喜欢李三娘,嫌她胆小迂腐、满口诗书,好像不拽文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似的,如今斯人已逝,再回想当初那些口角只觉得愧悔难当。李降儿只比她大一岁,笄礼都没行过就这样匆匆离世了。
“启禀殿下,长广王府的三娘子没了。”
阿娘的为人她很了解,最恨被人揭短。李家若肯示弱,摆出小辈的谦逊姿态求圣人做主,母皇未必不肯重罚季氏,至少也会给个表面公道;李世子若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人弄死,闹出人命惹得物议沸腾,那对不起,这笔账圣人绝不会认。
李降儿病故的消息很快传遍洛城,季三郎一如殿下所料,没等李家发难就畏罪逃匿、消失无踪了。甘露殿反应如何尚不得知,倒是淮阳用罢午膳,肿着两只核桃眼跑来东宫求她放行:“到底是我的伴读,又是自家亲戚,去看一眼也是分内应当的。”
今日谢侍中也进宫了,听说最近长广王妃常邀谢家主母赏花品茶,不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