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尚且瘦小的江炽两手握着剑,手心不知是血还是汗,滑得他将要握不住了。
父亲又推了他一下,把他往那三个人面前推,他勉强站稳,父亲鼓励他:“别怕,他们是我们一辈子的仇敌!杀了他们,是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也是给你那亲哥报仇。炽儿,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江炽闭闭眼,咽咽唾沫,把剑提了起来。
一剑刺下去,贯穿他们三人的心脏,三个都会一起死掉。
他主动往前走,剑在抖。
“杀啊,小公子,杀!”
江炽把剑尖抵在那人的心脏处,抬头时看到那人放着寒光的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忙把头低下去,在父亲和将士们的鼓励和催促声中大叫一声把剑刺了下去。
血滋出来染红了他的手,鞑子的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却又被死死地束缚着。
“这剑够长,再刺,再刺!”
“再刺!小公子,再刺!把他们都杀了!”
……
江炽闭上眼使出全身的力气刺,一直刺,一直到那把长如白练的剑被血肉淹没得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柄。
他松了剑柄再抬头,那人还没死透,呼哧呼哧着,嘴里在吐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染出了血色,恶狠狠地瞪着他,一直瞪,不眨眼。
马上又一剑从他们的脖颈上划过去,江炽站在原处,铺天盖地粘稠的血喷到他的脸颊与眼皮上,他抖着眼睫睁开,三只头颅齐齐坠地,光秃秃血红红的脖颈上还在冒血,还在冒。
为首那人的头颅滚到了他面前,他往后退,看到那双狰狞的眼睛依然在瞪他。
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墙倒海,江炽挣着迷蒙的意识从榻上持剑翻身而起,手握剑柄,以鞘抵地搜心抖肝地干呕起来。
吐了一地酸水,自辰时吃过两张饼,他至此都未再有胃口进食。
他抬目往前看,门虚掩着,星光洒满,却似乎少了几道影子。
他立马起身甩开门,眼前空空荡荡,底下喊杀声不断,守在门侧的小将给他端了杯水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孙,孙何,孙副将和何副将都都,都不叫属下喊您!鞑,鞑子才来一个时,时辰,您——”
江炽一把打翻他递的水,沉着一张脸望向城下,乌泱泱一片,铁蹄反光,竟一时判断不出到底来了多少。他立刻戴好头盔提剑赶下去。
一直杀到阵前,孙何二人见他来了,一面抵挡着一面喊道:“小将军!小将军!他们来了恐怕有十万人,看来是想拼死夺这城了!我军伤亡惨重,让人去求支援吧!”
“若不是你们没把我及时喊醒,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江炽一剑砍下马两个鞑靼,那只手臂却抽痛起来,两个副将连忙来挡,一边杀着一边道:“您是真捱不住了!小将军,叫人求支援吧!”
江炽继续闷声拼杀,又过了两刻钟,防线一退再退,终于拨了个小将回去报信。
血裹了满身,视野里也全是血,手臂伤口从抽痛再到麻木再到无知无觉,他眼前昏沉一片,看到星空渐白,天将破晓。
远处马蹄哒哒踏来,是援军到了,江炽咬牙强撑着挥剑,于粘稠的血色里看到玄马轻骑跃来,那个始终一身干净的狼奴握剑策鞭,轻松一划便是几个人头落地,他却始终眉眼舒展,神情淡漠,如同凝视着一块块死物。
江炽咬牙,努力抓紧剑柄杀着,用力挥砍。
孙何二人皆有负伤,也体力难支了,想护着他却力不从心。
眼见有一弯刀高高挥起就要劈脸砍来,江炽抬臂欲挡,剑却没握住,砰然落地。他心脏猛缩,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却听一声惨叫,滚烫的血喷洒了他满脸。
地上险被马蹄踏断的剑被狼奴一侧身挑起,握于手中,朝他扔了回来:“拿稳一点。”
江炽接了剑,面色绷紧,还没要说什么,狼奴领着他带来的那五万兵以不可抵挡之势将战线一点一点往前挪远了。
江炽即刻强打精神跟上,几乎与他并驾齐驱,可实在体力不济,一剑挥下去,那鞑靼犹睁着眼睛低吼着反击,江炽忙再补了一剑,那人还是没死透,躺在地上睁着硕大的双眼瞪他。
狼奴一来,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对面就撤兵走了。狼奴拨了些人去追,回身继续守城,却见江炽从那白马上翻下来了,撑着剑站在那,对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鞑靼欲刺不刺。
“别瞪我。别瞪我。别瞪我!”
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抖着手抓紧剑,朝着那鞑靼为呼吸而大张的嘴刺去,却把眼睛也紧紧闭上了。
“下不去手就别下。”狼奴从旁走过,握了他满是血却依然十分冰凉的手,将他连人带剑扯到一旁,直接往那鞑靼胸骨上踩了一脚。
鞑靼怒睁着眼,胸骨断裂刺穿心脏,吐两口血死透了。
狼奴把江炽手里的剑抽出来,替他收进剑鞘里,垂目看他手臂,慢慢皱起眉:“你伤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