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萱,示意她给自己上药。
王萱不动,赌气一般不肯看他。少年就坐到她身边,温声细语地说:“王萱,我救了你,你却伤我,这是何道理?”
“你为何救我?”
“你城门受掳时,我在城墙上看到了,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所以我来救你了。”
“你为何要杀了那妇人?”
“你心软了?你知不知道,若我不来救你,你会是什么下场?你能对一个穷凶极恶的妇人存有恻隐之心,却对我言辞咄咄,出手便是咽喉命门,如此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看错人了。”少年嗤笑一声,仿佛自嘲的口气让王萱心中一颤,那妇人并未伤她,更何况她也是受人要挟,王萱并不想为难于她,少年一来就下了死手,王萱先入为主,觉得他不是好人,心中便存了偏见。
王萱知道自己着相了,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公子不必杀人。”
少年凑近她的脸,朦胧的月光下她的脸色皎白如雪,黛眉微蹙,杏眼中潋滟生波,唇不点而朱,恍若云端神女,隔着缥缈无形的纱障,离他既近又远。他的心砰砰跳动,像发了疯一样停不下来,似乎耳畔全都是她温柔悦耳的声音,一声声唤他——“郎君”。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时光交错,他终于在对的时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少年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给王萱看,光洁如玉,一丝血迹都没有,王萱恍然,微抿着唇角笑了笑,大约是尴尬于自己的“小人之心”,宛如一只被淋湿后还要保持矜傲的暹罗猫。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高贵的姿仪,回避了少年的质问,反而抓住少年言语中的漏洞,目光灼灼地质问他:“你如何知道我的闺名?”
少年挑眉否认:“是吗?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叫什么,你听岔了。我脖子还流血呢,你可真狠心呀,你看看——”
少年仰着脖子凑到她眼前,雪白的脖颈上染了一痕血色,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少年呼出的气息落在王萱的耳畔,把她的脸色烧得通红起来,她觉得两人之间已经超过了正常距离,不动声色地后退几许,拿着金疮药仔细地给他上药。
“我叫裴稹,字敏中,年十七,通州淮菻人士,自幼丧父,就读于淮菻书院,听闻丞相欲开科举,特来京都待考。”
王萱听他一本正经地自报家门,觉得好笑,又知他为科举而来,深觉因果缘报,竟让他撞上自己被掳,便整裾敛容,朝他一拜,道:“多谢郎君相救,妾正是王丞相之孙女,族中排行第九,公子初来京都,若尚未寻到落脚之地,可到泰康坊王府暂住,眼下时局不稳,科举之事尚有阻碍,恐怕半年之内不会有结果。公子若不嫌弃,可先到国子监入学,静待良机。”王萱见少年孤身进京,又听他说自幼丧父,想必在京都还没有落脚地,对他来说,通过王家的关系进入国子监就读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你怎么不说自己的?我不关心你的祖父是谁,也不关心你到底有几个姊妹,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公子,这不成体统。”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讲什么体统?”
王萱警惕地攥紧金疮药,仿佛他若动手,她就会把那一瓶子药洒进他的眼里。
少年双手枕在颈后,靠在大树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笑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对你下手。只是,你肯定能想到,今夜之后,偌大京都,将不会有你王氏贵女立足之地。”
王萱沉默,看向别处,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想,是何人要将她置于如此境地,因着近日闹得愈演愈烈的选秀一事,她大约猜到了暗中下手之人的意图,败坏了她的名声,她就不能进宫了。
王萱再老成持重,也是一个将满十三的少女,她也曾和元稚一起做过有关“良人”的美梦,她也像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重视自己的贞洁和名声。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打断了她的美梦,将现实摊开在她面前,告诉她世道对女子是如何的苛刻。
“我也害怕将要面临的流言蜚语,但我更在乎的是——我的家人正在为我焦心奔走。如果说这注定是我命中的劫难,那便是吧,尚未预见将来如何,或有变故也未可知。公子,劳你送我回家。”王萱站起来向少年行礼,裴稹只看着她,却不动。
裴稹虽然面相白嫩,但却是个游侠一般的人物,言谈举止也不像乡野之人,通州淮菻的裴姓之人,王萱倒是未曾听说过有能养此等人物的家庭来,不过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若有那隐世不出的智者,她不知晓也是应该的。
裴稹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好一个王氏贵女,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堪称名门闺秀。你放心,裴某既然救了你,必然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第11章 流言蜚语
果真如王萱先前猜测的那样,妇人把王萱带到了柏庐书院附近,柏庐书院在潜山下,山下有大河奔流而过,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因为这里地势比较低,所以多池塘,养了不少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