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是冷汗,湿透的额发黏在皮肤上,喘了一会儿就瘫在原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拿拧乾的帕子给他擦脸和颈脖,他闭着眼都晓得那是明蔚,因为几乎每一回都是明蔚陪着他,仅有几次他是在蓝晏清和盛如玄面前发作的,但那也是幼年的事了。当初还没这么严重,他也不想被谁看到自己狼狈脆弱的一面,所以常在诅咒发作前就找地方躲,只不过现在发作得时机越来越不一定了。
小羊感慨低语:「像这样被你保护的日子就剩不到五年,契约期满后就要分道扬镖,要是那时我身上诅咒未解……」
明蔚语气篤定说:「我一定会帮你解除诅咒。」
小羊扯了一抹微笑,却有些自卑道:「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不信我自己。我不够强大到能帮你摆脱封印,又怎么能让你发挥原有的力量?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明蔚安慰他说:「近日你这般受罪,或许也是时运所致,但是只要再过一阵子就会有转机的。」
「哦?听你讲得这么肯定,是会发生什么事不成?难道你会算命?快说来听听啊。」
「即使我不讲,很快你也会从别处听说,因为这应该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再过不久将有一个三千年才开啟一次的大秘境,相对其他秘境来说不仅不那么危险,还有不少好东西。不过由于它三千年才开啟一次,许多事物就算有很多记载,也不能保证一切和从前一样。不过只要能去那秘境里,应该还是能有所收获。灵素宫肯定会派人去,我们也可以早做准备。」
小羊亮着双眼说:「那这几日我多准备一些药和符。」
重新振作的小羊在夜里又失眠,乾脆开窗晒月光,房里还烧着暖炉,细碎雪花还没飘进室里就消融,更晚的时候夜空放晴,他仰望寒星发呆。
明蔚问:「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你呢?想什么?」
明蔚答:「想你的事。」
「我?」小羊轻笑:「想着该怎么摆脱我的纠缠?」
「不是。虽然相处了几年,但我还是常常不懂你。」
小羊又笑了声:「哪有,我很好懂啊。你有哪里不懂?」
「比如说,你最害怕什么?本来我是想这样问,但是这是一个人的弱点,由我这样的妖魔来问也不好,我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知不知道都没关係。你不必理我。」
「喔。」
小羊单手撑颊靠在窗台上继续消磨光阴,片刻后他说:「我最怕痛,还有脏。」
「……」
「还有饿肚子。」小羊想了想继续讲:「可是也怕吃太撑。怕的东西挺多的。」
「嗯。」
「那你怕什么?不想说也没关係啦,我也是好奇而已。」小羊轻笑。
「以前没有。现在,也还没有。」
「哦,好狂傲啊。」小羊笑着羡慕道:「你肯定是很厉害的大妖怪,真好啊。想早点看到你自由自在的样子,一定很好。」
「只是说实话罢了。」
小羊点头认同:「也是啦,就算被封印这么久也不害怕,的确是很厉害。不过你想过报仇没有?也不知道那个叫习錚的傢伙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早就死了。有些咒术跟阵法,就算术士死了也不会消失。不过你小小年纪别提什么报不报仇的,这与你无关。」明蔚语气冷淡,倒不是讨厌小羊,而是不希望小羊心中有仇恨。他怕小羊又自卑得胡乱想,于是又道:「不让你管这个,是因为你不适合。仇恨是毒,你不要沾染上。」
小羊原以为自己被明蔚排除在外有些闷,听到这番话又释怀了,还有点高兴,明蔚果然是在乎他的。他不提出来,自己偷偷的乐着,免得明蔚又否认。
室里的暖炉已经熄了,小羊却一点都不冷,因为明蔚用真气护着他,在他们彼此独处时明蔚都是这样守护他的,除非有其他修士在,明蔚才会隐蔽气息。所以小羊更喜欢独来独往,反正他在灵素宫的朋友也不多,更没有太深的交情。
天快亮的时候,他看见楼下庭园里有个人影走动,那人走进花厅前的长廊,他瞧不清楚,明蔚说是周谅,于是小羊把先前试炼借的女装包裹好拿下去还。
藏风阁的厅堂平常是谁都能来的,不过大清早谁都不会特别停留,要练功的早已经贪黑出门去,爱偷懒的也不可能这么早起来,所以周谅看到小羊出现有些惊讶。
「哥哥你还真早起啊?那包东西是什么?」
小羊把布包交给她说:「上回你借我的衣裳啊,我已经洗过了,还你吧。」
周谅想把布包塞还给小羊,小羊却不收,她坚持塞给他说:「这可是上好的法衣,我想给你的。虽然是女装,不过你穿起来很好看,要是不好意思穿,再加件外袍也好。」
「哈哈哈。」小羊笑出来,摇头说:「不了不了,我已经长大,不必穿女装啦。哪有人像你一样把男扮女装讲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可是这法衣质地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