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阳是国内实体产业的标杆人物,这个人非常硬气,有个性,也有匪气,身家百亿,受不得半点亏。他扬长而去,唐其琛转过身,脸色就暗了暗,柯礼没敢跟他搭腔,隻让侍者给他倒了一杯热白水。
散宴后,唐老爷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唐其琛晚上回家。
唐其琛和柯礼一起回的宅子,秋夜起露水,园子里的芭蕉叶都裹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唐老爷子在书房,唤他上去。
一般这种时候,柯礼都是避讳的。但今晚老爷子神色凝重的看他一眼,声音洪亮:「柯礼,你也来。」
景安阳迅速低声提醒唐其琛:「爷爷今儿有气,说什么你都别顶嘴,听见没有!」
唐其琛目光探究。
「他白天和你安伯父碰过面,估计没少听受气话,那个安明阳就跟土匪一样,咄咄逼人的。」景安阳话里有不满,难免抱怨。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她觉得,在安蓝这件事上,唐其琛做的太绝了。
「你爷爷也是受不了气的,火肯定得往你身上发。该你的。」景安阳愤愤郁闷,又心疼又生气。
果不其然,唐书嵘在书房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连柯礼都挨了駡。他说柯礼身为亚汇ceo的第一行政秘书,不尽职,不尽责,没有很好的劝谏上级,实在失职。
柯礼垂着头,脸色严峻,一概接受。
唐其琛那儿就更不用说了,唐书嵘对他自幼就严加管教,发起火来更不分轻重,就连楼下都能听见唐书嵘的大駡。最后,他对唐其琛说:「你身为长子长孙,身为集团的执行董事,做事不能这么任性,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重了,连柯礼都听的于心不忍。好几次要为唐其琛辩解,都被唐其琛一记眼神给劝退。
老爷子让他们出去,从书房下楼,一直焦急守在大厅的景安阳又难掩焦虑,「爷爷也是为你好,为集团的发展好。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但其琛,你自己也要有分寸,也要顾大局。不小了,三十六了,你跟那些轻浮的小年轻可不许一样。」
景安阳看儿子脸色已然不对,还是很识时务的停止念叨,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憎都转移到了温以宁身上,她冷声:「如果是好人家教出来的女孩子,一定是识大体的。」
唐其琛沉默了一晚上,终于抬眸,锐利的目光凝聚成两把锋利的刃,隔空都能伤人一般。他声音冷冽,像是极寒之地的夜,「什么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会恶语中伤无辜之人的女孩儿?会挑拨离间,不明是非的女孩儿?这就是您所谓的好女孩儿?」
他未明说,但景安阳一听就知道是安蓝。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唐其琛真是不留一点情面余地。景安阳吃了这个憋,偏偏又反驳不得。
唐其琛郑重道:「以宁特别好。」
说完,他就带着柯礼走人了。
景安阳楞在原地,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秋风宛如薄浪,从外涌入屋内,吹的她心头髮凉,像是坠入了冰窟里。
上车后,唐其琛憋了一晚上的气这才急急喘了过来。他皱着眉,呼吸啰音很重,西装外套里是件深色衬衫,能看见他胸口起伏的弧度和频率很大。稳了稳,唐其琛才平静下来,他哑声对柯礼说:「连累你了。」
柯礼忙道:「唐总,我没关係,但您得注意身体,夫人和老爷子是不瞭解情况,您们两家交好,于情于理,肯定是偏袒的。他们没有见过以宁,自然有偏见。您别太急心,慢慢来。」
唐其琛周身的气压太低,肃着一张脸,不辨情绪。
柯礼不敢再说,觉得说多了也无力。
几分钟后,唐其琛鼻间一声沉重嘆息,「开车。」
回到他自己的公寓,下车前,柯礼不放心的说:「老陈打您电话没有接,他打给了我。唐总,您胃病又犯了?」
唐其琛神色平淡,「你跟他说吧,我记得吊水。」
老陈确实也是为了这桩提醒。柯礼看他实在疲倦,多的也不再说,「好,您早点休息。」
次日,唐其琛醒的早,他睡觉得时候门窗都是关紧的。窗帘遮光,房间里黑压压,他揉了揉眼睛,依稀听到有动静。唐其琛拉开卧室门一看,却陡然愣住。
沙发上搭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外套,一隻小挎包横在垫子上,餐桌已经摆了热乎乎的小米粥,厨房里,一道纤细的背影正在忙碌。温以宁扎了把马尾,心情颇好的哼着曲儿,正在煎鶏蛋。
十月金秋的晨雾里,仿佛盛满了清风。
唐其琛倚在门口,痴痴的望着厨房,好像那是贺岁影片的播放窗口,而窗口里,是片中最温情慈悲的一幕剧情。
身心清净,这世上,仿佛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万丈深渊和俗尘烦扰。
唐其琛心头一热,竟然不忍打扰。
「呀,你起来啦。」温以宁转过头看见人,立刻绽开笑颜,「老闆早上好!」
唐其琛动容,始料未及,「你怎么回来了?」
温以宁说:「我昨晚就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