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的一口气像大石头一样瞬间噎在胸口,简直愈发无法捋顺过来。
死生之巅的丹心殿灯火通明,檀木大门却是左右闭合。
璇玑长老颇为含蓄地笑了笑:“尊主,梅仙长那个人您也是清楚的。他若要成家,恐怕能引得上下修界再掀血雨腥风吧。”
贪狼像小孩子?
“……”
对,没错,正是马庄主的热销法器。
说罢学着他师尊的样子,傲然拂袖而去。
解忧卷轴。
“比如?”
薛蒙咬牙切齿道:“我就不明白了,全天下不结道侣的人多了去了,为何那姓马的偏偏惦记上了我?”
年轻的薛掌门握着解忧卷轴,十分之好奇地将它左看右看。这法器是以特殊玉材製成的,里头灌注了充沛的灵流,能自行浮现出泛着淡淡金光的簪花小楷,单从品相上来说,已是十分好看。
薛蒙一听,不知为何更是气闷,他想到自己娘亲,心中疼痛之余,又忍不住想象姜夜沉年轻时薄情寡信冷血孤高的样子,想来是让自己阿娘多伤心?
薛蒙怒道:“那他怎么不去瞩目姜曦?”
今天才刚到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薛掌门此刻正坐在丹心殿重新修葺的高座之上,一本正经地瞧着他执在手里的玉卷。那卷轴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话也不能这么说。”璇玑长老很是公正,“前两个月是除夕,尊主您是知道的,逢此佳节,家中长辈定是对子嗣婚娶百般催促,马庄主的解忧卷轴,想来是解了不少江湖儿女的燃眉之急,能够售至脱销也无甚奇怪。”
“……姜掌门虽然容颜依旧,但毕竟资历岁数在那里。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被惦记过啊。”
一行凄凄惨惨的诗词过后,玉简上便贱兮兮地浮现了新的几行字:
“那那那、那——”
薛掌门说了,今夜他要闭关修炼,令所有负责侍奉他的高阶弟子都守在门外,除非玉衡长老从南屏山来访,否则天塌了都不许进来打扰他。
那了半天,竟想不出第三个可以推脱的人来,从前薛正雍催他成家的时候,他还能搬出楚晚宁和墨燃作挡箭牌,可眼下若是再提他们,那只会衬得他愈发凄凉惨淡,孑然一身。
薛蒙默默地没说话。璇玑和贪狼几乎是同时入幕死生之巅的长老,平日里贪狼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和旁人不太亲近,跟楚晚宁更是水火不容,也只有璇玑,非但能和楚晚宁说上话,也能把贪狼哄得哼哼唧唧。
“……咳。”薛蒙清了清喉咙,倨傲地说,“我乃是堂堂一派之主,哪里会对这般蹩脚物件心生好奇。我才不试!”
“嗯。他自是无心续弦。”璇玑微微一笑,“他也只是小孩子脾气,喜欢新鲜什玩,所以拿那卷轴打发打发閒暇。”
“……”
薛蒙是衷心希望马庄主的这一项创物赔到血本无归的。
而且为了尊主的面子,薛蒙还是特意以璇玑长老的名义下的单子。
气着气着,他脑壳都开始疼了,最后干脆道:
“而且听闻那卷轴製造的十分精巧,哪怕不为寻觅伴侣,纯当作一个新奇什玩,也是十分有趣的。”
薛蒙于是开始照着书函上的注解,默默念了一遍解封之咒,尝试着开始使用这件风靡了修真大陆的神奇法器——
而能这样镇定自若地把嘲讽脸的贪狼比作小孩子的人,全派恐怕也只有璇玑了。
薛蒙很是惊异:“贪狼长老不是无心续弦吗?”
“那也没这道理!本掌门娶不娶亲,何时娶亲,又与旁人有何干係!没事闲得慌!我走了!”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缺少了他的襄助,“解忧卷轴”还是在几个月之后红遍了大江南北。
老颇为关切地问道:“尊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然而,第二天夜里。
“说不上来。”璇玑温柔道,“不过贪狼长老閒来无聊,买了一个戏耍。他嘴上说觉得无聊,但我十次去他房里寻他,他有九次在都抱着那卷轴琢磨。”
可他与姜曦的秘密他又不想与旁人言明,于是低低咒骂两声,换了个对象:“那姓马的怎么不去关心关心梅含雪?”
璇玑长老冰雪聪明,立刻明白过来他怕是被触了痛脚,忙道:“尊主是掌门,毕竟是万人瞩目的,被盯着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必往心里去。”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诸位弟子对夙兴夜寐的薛掌门十分之敬佩,他们感动于薛掌门的励精图治,纷纷表示一定尽心守护,绝无差池。
薛蒙对此很是愤然:“这是什么世道?如今的人这么清閒?”
璇玑长老笑道:“尊主你若是好奇,不妨也买一个试试?”
“……”
“春回大地,连燕子都成双成对了,仙长,您还在独守空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