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重的批阅考卷,一旦开始阅稿,必须闭关七天七夜,累死的例子不是没有过;害怕她会批错任何一个人,招惹来阴阳不定反覆无常的皇帝的没理由的怒,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烫手的山芋,为什么偏偏不给别人去抢,却年年都丢到她头上来,让她担惊受怕,还得无辜的接受众官皮笑肉不笑的祝贺与讚美?
「谁会是副考官呀?」主考官肯定落入丞相之手,其他人只好争取在副考官的肥缺上一探究竟。
她笑得浅浅的,觉得好疲倦,可还是不敢鬆懈任何心神。谁知道这些表面和内地里已经不一样的官员们,哪一个会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万一她露出任何不妥之处,那就是找死了。
大殿上宣布早朝。
众官这才结束纷杂的议论,按顺序鱼贯上殿。
至尊的宝座上是年岁老迈却怎么也死不了的皇帝。
宽敞庄严奢华的大殿内是官服工整的片片臣子,有清廉的,有贪污的,有莽撞的,有冷静的,有直接的,有拐弯抹角的,每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思,为国家为自己,皆为着不同的目的而活着。
她属于胆小的,最胆小的那个,皇帝的任何言辞举动都会让她紧张害怕,精力强制性的全部集中,只为了保住小命和支撑起那片颤巍巍的天空。
有时真的很想指问老天,为什么尊座上那个老头还不死?如果他死了,换上未成年的太子,就算国家有可能会因为权位的争执而大乱,但至少她不用活得那么辛苦,至少她会有机会辞官带着妹妹远离这片明争暗斗的污秽之地。
她的路子都得好不甘愿,可不得不走下去。
如果当年母亲没有怀上妹妹,是不是她其实是可以随着父母一起离去的?那样会不会轻鬆上太多?
几乎远离的神智在听见自己的名号时,立刻扯回现实。面对着皇帝的提名,她恭敬顺从的行礼下去:「臣在。」
皇帝苍老威严的宣布她为此次科举大考的主考官。
彷佛看到她接下来的日子的再次提心吊胆,盯着足下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她不知道自己这根弦还能绷紧上多久。「臣遵旨。」无比服从的态度显然让皇帝还算满意,没有再点名她。
垂下的长睫微微颤动,在看着被钦点为副考官的其他人的欣喜若狂,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欢喜什么?
人生的浮华犹如过眼云烟,再多个富贵再多的权势也敌不过死亡,对比起生命,活着比任何财富都要重要,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兴奋于皇帝的给予的那些虚浮的东西?
难道他们不明白他们都只是皇帝眼里建筑这世界的沙子,当需要时,捧起一手心来成为世界的奠基,滑落指缝的则是暂时的幸运,迟早也会轮到牺牲的那一天。
她的侥倖是父母的命换来的,少了父母对皇帝的威胁,想来在皇帝的眼里,懦弱的她和未成年的「弟弟」,皆是好掌握的人,所以才能苟活到现在吧。
游走的心思再度回归,是因为听到武学方面的主考官竟然是那匹黑豹时,泰半人都错愕的抽出惊吓的冷气。
她些微抬起眼睑扫一前那些面孔瞬间惨白的官员们,有些怀疑皇帝是不是派过那头豹子杀过他们什么亲人,才能达到这么辉煌的惊悚效果。
杀一儆百是皇帝的老把戏,而她体会得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这一回命他为武学主考官,皇帝又在想些什么?小心的缓慢抬起眼,飞快的看向皇帝又低下头去,她猜不出到底是谁又做了什么,才惹得皇帝下达如此让人心生寒栗的旨意。
而且她怀疑那匹黑豹会乖乖听从命令的真呆在皇宫里十数天的考验每名学生的武技。
早朝还算顺利结束,看着每个人脑震盪的惊恐,皇帝也不再为难的先走人了。
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寒暄的众人只是随便向她和其他副考官们简洁恭喜了数句,就纷纷走人了,只留下她和数名副考官开始着手大考的事项。
回到丞相府已经是深夜。
那头黑亮大豹子的存在叫她微微惊讶,很少见他会连续两天留在她这里,是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找地方睡觉?
还好它不掉毛,否则她的床会满是黑色的短短毛髮,那她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它轰出去。
抬手让门口守卫的侍从退下去,她掩上门扇,疲倦的解开领口紧扣了一天的盘扣,「恭喜,你被任命为次此科举武学的主考官。」由于疲劳,声音有点儿哑,倒杯茶给自己,她喝一口,润了润嗓子。
盘踞了整张大床的豹子毛髮漆黑髮亮,身形庞大却结实精壮,强大的力量毫不压抑的肆意散发,气势嚣张又狂妄,一条粗长的尾巴还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听见她说的话,原先趴伏在前爪上看书的豹头抬起来,锐利的鲜艳豹眼望向她,尖尖的耳朵竖起来,显然专心了不少。
她没有神气多说话,新的任务下达下来,她就得累死累活的毫无怨言,不早些上床睡觉才是傻瓜。走到床前,她垂眼看看它修长健壮的身体霸占了几乎全部的大床面积,只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