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和茫然…我觉得自己被捲进一个黑色的旋涡,感觉到惊诧的晕眩…
彦的身影翩然而至,佔满我的脑海,但那是他的背影,离我不是很远,但却是我搆不到,唤不见的距离;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彷彿是前世,我执着着一个誓言,我听到如雷灌耳像颂经一样的语声,声声重叠着重覆同一句我自己说过的话,但是现在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说的是什么,也听不清楚那重覆的回响声…
一袭清风扫过,我不觉微微的一震,不自觉去伸手抓住麦可的手,好像站在高楼骇怕失足跌下一样的抓住他……
我当然没有敢跟麦可讲那”想死”的念头;倒不是我几乎可以确定麦可不会愿意听到我考虑以死来就他,或是我认同他说彦和我的故事不会就此停驻在那里,而是–以死来成就一件事情的那种离奇的熟悉感,罩在我的头顶上,好像一朵抓不到摸不着,但是固执的盘踞在那里的云朵一样,那种五里雾中却彷彿有影无影的感觉每每让我迷惑;有的时候,我坚决的想找出所以然来,可是徒劳无功的无头追寻,好像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的狗一样;这种颓然的无力让我心生怨气,可是在最深的底层,我却不知所以的确定自己其实是寧愿像受到保护一样掩在隐隐白雾中…
我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吗?我不禁垂下肩膀,深深的叹息
这种时候,不管我在叹些什么东西,麦可都会把我拥入胸怀,什么话也不说;这种适意和祥和让我感到安慰和安全,于是,我的心情渐渐在这种平静中恢復………
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在黄昏时回到舅舅家;天边淡灰色的层层云朵被镶上一圈闪亮的絳红色细边,泛着金光的蓝绿色湖水好像一个华贵的大盘子,盛着一粒散放万丈光芒的超大红宝石在舅舅的屋子里,滑细如丝的蔷薇色光线呈伞状散织在傢俱间,深灰色的投影和深浅不一的洋红色块状光芒交崁成几何图型,好像一块设计独具匠心的丝质地毯蝉声在远方隐隐轻鸣,室内静默得恍若远离尘世
麦可在落地窗前停驻了几秒鐘,望着这空荡无人的屋子,几许迟疑的说:
“你舅舅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呢”
我看看墙上的掛鐘;美国北方的夏天天黑得很晚,就算每天都很忙,但通常这种时分他们已经回到家,捧个盘子各踞一方的吃自己的晚餐,到现在还一个人影都没有,那是很不平常的
我顿了一秒鐘,然后向麦可耸肩一笑:“那我们就不需要呆在房间里了!”
虽然我们都明白麦可是–灵魂-,而且也”实验”过最起码表弟看不见他,再加上在屋外过夜时早晨舅舅几乎踩到麦可,所以我们也确定舅舅白天是看不见麦可的,不过,多少出自对于他们的尊重,同时也知道我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神,因此,麦可从来不跟他们同处一室,只要他们在家,我们一定留在我的房间里
麦可一想,露齿一笑:“对耶!”然后跟我一起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肩靠肩的沐浴在玫瑰色的夕阳中,原本寂寞的空气也变得温柔和快慰
我们随性的聊着天,渐渐天色完全暗下来,透黑的天空里满天星光闪烁不久之后,我听到车声和车库铁门开啟的声音,麦可回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对着门,小声但警觉的说:
“他们回来了!”
我也站起身来,静默的星光全部留在背后;在一片寂静中,我清楚听到车门开啟和砰地关上的声音,但是真正让我全身细胞都倏然惊觉的是~
~我妈妈讲话的声音!
我不禁怔住了,已经忘记呼吸,喃喃地说出一句:“我妈妈来了…”;所以,我妈妈到了!他们晚回来,是去机场接我妈妈吗?但是,为什么舅舅没有告诉我妈妈今天会到呢?虽然同时我在心里反省,我整天要不在外面,要不跟麦可在房间,我有比表弟好到哪里去,他们有什么机会跟我讲到话吗?
也在同时,一股困惑的浊流升上心头;我妈妈会希望我去接她吗?她会乐意见到我吗?可是,如果不愿意见到我的话,那她怎么可能还会来这一趟呢?千百个反覆矛盾的念头掠过心头,我竟怔怔停在那里,没有反应半分,而麦可也仍在我身边,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往房间去
然后,车库通往客厅边上的门开了,表弟先一步踩了进来,打开大灯,踢掉鞋子,把门砰上,然后看也没看我一眼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接着,门又开了,我看到舅舅持着门把,舅妈在他身后,在他旁边正微微低着头走进门里的,真的是我妈妈!
看到她,我不禁感到几许吃惊和意外;我到舅舅家有多久了?我不记得,但应该没有多少天才对,可是,妈妈却看起来好像老了好几岁,脸色疲惫而憔悴,头发没有光泽,眼神也带着说不出的苍茫是长途飞行让人疲倦吗?可是这么多年来妈妈出差世界各地无数次,每次她回到家时都仍是容光焕发,精力充沛的样子,不过是一趟美国行,怎么可能把我妈折腾到这个地步?
视线凝注在我妈妈身上,我不自觉挪身朝客厅的方向走去,可是,步伐的迟疑,让我在客厅的酒柜前停了下来;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