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段时间跟太多恶意相处已经很习惯了,当嘉凌站在被封条和木板隔起来的录音室楼梯口,看着板子上那堆欠钱不还死全家的脏话涂鸦时,她被这画面衝击到笑出来,接着烦恼手上这几杯冰咖啡该拿给谁喝。
潜水很久的乐手匿名群从年前就有消息流传,说中部有间录音室资金出问题可能会跑路,嘉凌没放心上,因为罗伯工作排那么满,Yin德值又高到顶天,怎么想都不会觉得会是他出事。
但到了约定交歌的日子打了电话没人回应,原来连录音室也人去楼空。
大半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最后只拿到两首歌的不完整编曲,这整个过程越想越荒谬,嘉凌反而冷静下来,她走到附近的警察局,做了笔录仔细交待来龙去脉,将咖啡交给值班的员警后独自走了很远一段路回家。
警察说,会尽力帮她找人,但用录音室名字查了没有营登记录,委託书上虽然载明了金额和委託事项,但看来能起的法律效用不大,甚至上面也没有罗伯的本名,后续可能不乐观。
嘉凌走回家已经用尽力气,直直的倒在沙发上。
和离团时的愤怒不同,她无法形容现在的状态,没有情绪也没有感觉,就像灵魂被钉在录音室门口的木板上,没跟着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对方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走过来,她听到袋子被轻轻放在沙发上的声音。应该是博人回来了。
她被探了探鼻息,手腕被轻轻握住,似乎在测量脉搏。
我没事,只是想休息一下。嘉凌想这么说,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消逝殆尽。
没多久她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又软又暖的空气中,很安心、很舒服,无以名状的混乱被暂时平息,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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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人一回家就看到嘉凌倒在沙发,以为她又被下药放倒,要不是相处这大半年的观察,知道这丫头的生活一直很单纯,他真的会怀疑她到底是跟谁结仇了。
但这次空气中没有酒Jing和诡异香气的味道,这代表他可以省下大半罐的牛nai和砂糖了。
看起来没大碍,或许是累到睡死过去,但总不能放她彻夜在沙发上躺着,会着凉,让她睡在客厅也不太好看。
随手拖了条毛毯裹着她,将她抱进房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嘉凌的房间,和温暖明亮的客厅截然不同,开了灯仍旧Yin暗的房间,老旧的窗格不停渗进丝丝冷风,风稍微大一点还会震的格格作响。
而这么冷的房间里没多少东西,老旧的木板床上铺着之前他不要的保洁垫,一床薄被子和几件外套杂七杂八的铺在床上,似乎是充当棉被用。
台中的冬天通常不冷,但寒流来袭时还是能冻到手指发青,难为她仗着年轻一副没事人似的,但受冷最容易留下病根,不知道那些吹着冷风的夜里她怎么熬过去的。
博人叹了口气,他很讨厌别人没分寸,但更讨厌看到身边的人太逞强。
转身把嘉凌轻放在他宽敞柔软的床上,将暖气开到最大。
虽说两人该有男女之防,但他实在不放心让病人夜里独处,反正他毯子很多,随便拖个两条在榻榻米上打地铺,嘉凌夜里有任何状况他能随时注意到。
这一夜博人大多时间只是闭目养神,睡着的时间不多,所以他知道天亮未久时嘉凌就已经清醒,还愣愣的看着他很久。或许暖气开太强导致他有些衣衫不整,但这样直直盯着看着睡着的人实在太失礼。
嘉凌倒没想太多,昨晚受到打击后整个人失魂落魄,所有力气被现实抽乾了,明明房间那么近却再也没办法多走一步。
她想不起自己何时睡着的,但怎会睡在博人的房间,而且她记得明明有寒流,这房间却暖得她额头都渗出薄汗,这实在没道理。
但如果是作梦就说得通了。
所以那个在床边打地铺睡得像天使一样的傢伙,应该也只是梦里的幻觉吧。
锐利细长的双眼闭着,整张脸就变得柔和许多,不只是脸蛋,连身上的皮肤也像陶瓷一样光滑细緻,要不是背光映出他身上细细的毛发,要说是製作Jing美的假人很也合理。
如果可以跟博人一样亮眼或者一样生在富有人家,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点小小梦想却一直遇到阻碍。
她允许自己在这时候偷偷的羡慕博人,就像她曾经羡慕过力和一样,如果跟他一样自信大胆,是不是就能活得自在一点?
「你有力气瞪着我发呆,那应该没事了。」博人闭着眼开口,就像他全程都看到似的。
嘉凌被博人突然开口吓一大跳,整个人往后翻过去,连人带被哀号着掉到另一侧床下。博人毫不客气的笑出声音,而嘉凌狼狈的把脸埋在被子里,吓成这样太夸张,真是丢脸死了。
什么心神不定,失魂落魄,人生愁云惨雾之类的伤感被这么一摔,全都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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