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旁边穿着领口为淡黄色的学子服的一人卫绾倒是有几分印象,好像是叫赵进,是那时在宋之远寝房里一直看着卫绾的人。
马车一路行至楼府,期间楼烨吃了十三颗葡萄,四个橙子,最后心情不错地起身,用折扇勾了勾卫绾的下巴,道了一句“走吧”,便率先下了马车。
“可是史书记载,承恩少时聪颖,入宫后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为治盗献良计,甚至在秋猎中为救建昌帝,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引开杀手,若他真的是通敌叛国之人,为何当初还要救建昌帝?”卫绾忍不住反驳道。
下次若是惹恼了他,是不是得买些葡萄让他消气?
卫绾在宏乙院文采不出众,楼烨由此觉得卫绾过不了也不无道理,但应当不会丢到楼烨的脸的。
楼烨何时喜欢吃葡萄了?
卫绾微微点头,袖中的五指下意识地捏在一起,面对楼烨时,卫绾心中总有些紧张。
偏头朝那边看去,那里站着三四个穿着同样学子服的人,为首的那人学子服的领口颜色与楼烨的一样,为正红色,显示着他是启耘院的学生。
赵进凑近为首那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为首那人面露古怪地望了卫绾一眼,而后才一收折扇,踏上了他身后的马车。
那太监承恩原是相府三公子,家破后,被施以宫刑送入宫中。承恩因
楼烨见卫绾看来,眼中似是亮了一下,他挑了挑眉,长腿扫了过来,踢了踢卫绾的小腿,挑剔道:“坐那么远做什么?本少爷还能吃了你不成?”
建昌帝齐策少年登基,雄才大略,任位间,施明政,除贪奸,肃朝野,四方来贺,无人敢犯,然而青年时期的建昌帝却有一个致命的污点——他喜男色,宠幸身边的太监承恩,为那承恩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虚设后宫。
不待卫绾说话,他又道:“坐过来,先……就先剥葡萄给本少爷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楼烨踩在马车上,见卫绾还未动,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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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刚背了个头,便听到楼烨又慢悠悠道:“还有两个月才到秋闱,你若是让本少爷顺心了,本少爷提点一下你也无妨。”
“是迟早的事,可若是没有那承恩通敌叛国,南明当时根本不敢北上,更别说一路攻城略池了,天启也不会轻易死伤数万人。”楼烨冷笑一声,道。
楼烨咬了葡萄,那葡萄味道似乎是不错的,楼烨难得地勾了勾唇,他将折扇一合,敲了敲卫绾的脑袋,道:“继续!”
卫绾在心中反驳他,就算他乡试未过,也丢不到楼烨和楼府的脸,毕竟世人无人知晓他与楼家的关系。
卫绾不敢离楼烨太近,便挨着出口的地方正襟危坐。楼烨懒洋洋地躺在里侧,锐利的凤眼上下打量了卫绾一番,才道:“今年秋闱,你要参加?”
楼相既然要卫绾与楼烨一同听讲,那楼烨定然是知道今年的秋闱卫绾也要参加了。
卫绾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心中默背着今日夫子教的文章,借此来转移与楼烨独处的不适感。
国子监下设四院,分别为启耘院、太辰院、宏乙院、常德院,启耘院乃达官显贵之后所读的书院,学子服领口颜色为正红色,那里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是能在上京肆意妄为的人物。
卫绾无法,只得动身坐在楼烨旁边,小矮桌上的葡萄是自吐鲁番运来的,个个又大又圆、皮薄肉厚。卫绾将葡萄皮剥去,递给楼烨,楼烨却不接,折扇点了点自己的唇,意思是叫卫绾喂给他吃了。
那葡萄汁水丰厚,剥皮时便流出了紫红的汁水落在卫绾的指尖上,卫绾知道楼烨素来有些洁癖,以为他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便倾身将葡萄递向他唇边。
那几人频频朝卫绾望来,为首那人生得一双鹰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卫绾。卫绾有些不解,像卫绾这般“家世一般”的,只能在宏乙院听讲,国子监各院相隔甚远,启耘院中,除却楼烨一人,卫绾并不识得其余人。
“南明当时暗中练兵多年,早已有开战的准备,就算没有建昌帝身边的那个人,两国交战也是迟早的事。”
今日,卫绾与齐策辩的是前朝天启的建昌帝齐策。原本卫绾与楼烨所辩的不是这事,但不知为何就论到了建昌帝。
楼烨哼笑一声,听不出是嘲亦或是其他,“到时可别丢少爷我的脸!”
“歪理!”楼烨折扇一合,敲了敲卫绾的脑袋,“当初若非建昌帝手软,留了那林家三子一命,哪会有后来的两兵交战,烽火连天?”
卫绾抬头看楼烨,不清楚他心中又卖的什么关子。
会试中有策题,策题多以国家祀戎大事为问。那日,楼烨说要提点卫绾功课后,似乎真的用上了几分心,就事与卫绾讨论了一二。
卫绾坐在马车中,目光落在小矮桌上所剩无几的果子上,微微沉思。
卫绾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又想到这回是楼烨发话的,若是被旁人看到,错也不算在他身上,念此,卫绾这才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