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汹的陆正衍却知道,他一把拽开她的手腕,捧住她的脸。
她漂亮的眼角被激光灼烧出一个浅浅的肉坑,恰恰好好将原来的小痣全部烧穿了。
陆正衍的手在发抖,捧着她的头颅一块颤抖。
她知道自己惹怒了他,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没有活路了,她什么也不害怕。
陆正衍什么也骂不出来,死死盯着她半黄不红的小肉孔,这孔在他心里放大无数倍,把他的心脏撑得四分五裂,他的眼睛渐渐红起来,一丝一丝血管在眼白上爆开,最终完全充血。
“为什么……”他揽住她的肩,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激光射穿皮肉的人,疼得站不住身体,抱着她,靠着她,也替她痛苦,不停地问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李舒雪在他令人窒息的拥抱间夹缝生存,她说:“你喜欢,但是我想让它消失……”
陆正衍想抱她去医院,头一回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他没有力气抱李舒雪,他现在想逃跑,李舒雪眼尾的伤口和泪水,都让他太疼了,疼得他想远离她。
但是他没有跑,让保镖把她强制带走,他颓然靠在路边肮脏的墙面上,仰头喘息,精贵的西装被粗糙的墙擦坏了,李舒雪离开这条巷子一个小时了,他开始往回走。
李舒雪买了一块墓地,他知道肯定是给李文高买的,他去了医院,没去李舒雪在的医院,去了她儿子在的医院。他把医院心脏科的专家名医全部叫到跟前,一遍一遍质问到底有没有办法,医生面面相觑,谁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有个看门的实习医生给他提了一个建议,他颓然的表情忽然活了些,当即找人把李文高转院去A市。
李文高离开得匆忙,他匆匆安慰他几句,“小高,等去了新医院,可能有新的办法……”
李文高这些日子瘦了好多,他拉住陆正衍的手:“陆叔叔,走之前,我能看看妈妈吗?”
他的妈妈在医院,脸被烧出一个洞,他怎么敢让一个心脏脆弱的孩子去看她。他狠心地对着天真的孩童摇头,摸摸他的脑袋:“等你去安顿下来,我带她来看你。”
“陆叔叔,没有骗我吧。”
陆正衍心又开始痛起来。
“没有。她会去看你的。”
“那好……那我先去A市等叔叔和妈妈……”李文高抱着蝙蝠侠手办,眯着眼睛笑笑。
陆正衍走出医院,接到保镖的电话,李舒雪的脸伤口很小,却很深,极其容易感染,所以要精心呵护。他耐心记着保镖转述的保护方法,往澜院赶,李舒雪也该到家了。
果然,等他到家,她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望着微澜的小溪,眼尾包着洁白的纱布,远远望去,像多美丽的山茶花贴在她的脸上。如果是真的,她衬得起花朵的美丽,花朵衬不起她的忧伤。
陆正衍向她伸出手,李舒雪呆了呆,最终把手放上去,养尊处优这么久,她手上的死茧都掉了,应该合陆正衍的心意了。
“我把小高转去A市的圣山医院了,那里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你把小高转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连一眼都不让我看他……!”李舒雪甩开手,扇了他一巴掌,“陆正衍,你凭什么啊!”
他忽然变得偏激,“我让他得到更好的治疗,我有错吗?不让你看还不是因为你莽撞,你蠢,你笨,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怎么去见他!他现在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你从来不告诉我,不让我去看他,我怎么知道……!”她推开他往大门跑,陆正衍沉沉闭了闭眼,“李舒雪,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李舒雪充耳不闻,拍打紧闭的大门,回身眼泪四处流淌。她处处受制于人,连儿子重病最危险的时期都不能亲自照顾,现在他要远离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医院里独自承受病痛折磨,可能到病危的时候,都难见她一面……李舒雪的灵魂在叫嚣剧痛,疯狂震颤,碎落一地。
“他已经走了,坐我的私人飞机,你还想干什么!你先把自己养好。李舒雪,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他拽着她走,她像个坏掉的人偶,被拽进屋子里,被他关起来,关在卧室里,安静地像一汪雪水。
夜里他们紧紧贴着睡眠,第二天,李文高病发的消息传来,她和他都在书房里,李舒雪已经被折磨坏了,她焦急着,却面容平静,煎熬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等来圣山医院的电话。
他没事,他再一次挺了过来。
李舒雪挤出一滴涩疼的眼泪,晃着身子往外走。
陆正衍安排着行程,李舒雪该去看看她的孩子了,他准备陪她去A市住一段时间。李文高抢救过来之后,圣山医院的专家齐红雪终于从肯尼亚赶了回来,他立刻检查了他的状态,认定可以进行手术。
陆正衍终于看到了希望。
李文高的命也许有救,国内唯一操作过人工心脏移植手术的医院就是圣山医院的齐医生,虽然第一位移植人工心脏的患者在术后一年去世,这项手术广受质疑,被业内否认,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就算只能换取李文高一年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