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对奴婢母女之恩天高地厚,奴婢若再存了自个小心思,有事藏着掖着瞒着老爷,真就猪狗也不是了,爷若是气不过,当即打杀了奴婢给凤姨娘作偿,奴婢绝无二话,只求老爷莫再将我赶出府门,奴婢做鬼也感念您的恩德!!”
美莲跪在地上道:“非是要瞒她,只是奴婢做了错事,老爷要降罪,这丫头一心愚孝,定会苦苦相求,若留她在此处,会弄得老爷难做。”
锦被轻轻抖动,人还是没有露头。
“这里有我,你安心就是。”丁寿道。
怎料美莲仍是不起,跪在那里道:“奴婢还有一桩事对不住老爷,是关于凤姨娘的……”
背过身去,丁寿缓缓道:“那你今日自承罪行,便不怕了?”
“你身子不爽利,礼儿就罢了吧。”
听美莲将迎娶李凤那夜原委道出,丁寿面色终于沉了下来,怪不得洞房中凤儿想不开了要投缳自尽,原来是受了美莲言语刺激,唉,这个傻丫头!!
丁寿倏地起身,美莲吓得不敢再言。
丁寿蹙蹙眉头,示意穿衣,贻红急忙招呼外间探头探脑的贻青进来帮忙,服侍他穿戴停当,丁寿整整衣服,向榻上一努嘴,吩咐道:“帮着收拾一下,再给她准备份早饭。”
贻青突然指着床上干涸的精渍煞有介事地惊呼道:“哟,这一大片的,究是谁弄出来的?”
“老爷海量宽宏,奴婢无颜相对,这尊卑之礼万万省不得的。”美莲执意由女儿扶着,给丁寿行了一礼。
“是丁寿!”锦被一掀,鬓发凌乱的海兰终于露出头来,带着几分哭腔道:“真的是他尿的……”
美莲脸色惨白,磕了一个头道:“非是婢子为自身开脱,将主意打到窦家,却也是存了讨好老爷的心思……”
礼毕后美莲却不起身,还是跪在那里,“奴婢有事向老爷回禀。”
“什么事还非要避开自家女儿?”丁寿在床沿坐下问道。
老爷这么说,蕊儿也不敢再停留,将药放在一边,垂首走了出去。
,药也不喝,奴婢怕耽误了事,才斗胆通报。”
美莲伏在地上,泫然道:“奴婢做出那些混账事来,固是因为往日里穷得怕了,心中存了贪念,更多的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老爷见罪,给自己娘俩个留条后路,可是昨日当爷亲口说要将我赶出府去,婢子只觉天都塌了,数年来奴婢早已然将丁家作为归宿依靠,若是失却这个凭依,空有那几两浮财又有什么活头!”
看着老爷胯下逐渐消火的宝贝,贻红知道自己怕是撞破了老爷‘晨练’的好事,心中惴惴不安,急忙赔笑道:“非是奴婢不懂事,实是蕊儿来讯说吴管事醒了,嚷着非要见老爷不可,否则饭也不吃
窗户根儿,两人才堪堪睡下,若非有事,她也不会一大清早来触丁寿的霉头。
“哦?”丁寿自是不信,“此话怎讲?”
丁寿缓步移入,蕊儿跪下行礼,美莲也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娘……”见母亲神情凄楚,蕊儿很是忧心。
“究竟什么事?”丁寿也生了好奇。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药味,美莲靠在榻上,面容憔悴,不时轻咳,蕊儿端着药碗陪在床前,满是忧色。
“本心不错,手段却稍嫌下作,行啦,此番给你长个记性,事情已然过去,你踏踏实实养病就是了。”不当面吐口,这婆娘怕是过不去心头那道坎,丁寿随口安慰几声。
美莲摇摇头,坚决道:“此事不说,奴婢不敢起来。”
美莲以头抢地,悲声道:“婢子胡言乱语,以致凤姨娘寻了短见,心中没有半刻安宁,既梦到凤姨娘身遭不测,变成厉鬼向我索命,又担心有一日她重回府中,罪行暴露,我母女被老爷降罪,重又流落街头,这忧惧之心日甚一日,奴婢也是苦不堪言,生死两难……”
丁寿‘嗤’地一笑,“你却会为我着想,若是那些聪明心思全都用在此处,府里有谁能动得了你,又何必费心去弄那几个小钱花。”
“奴婢见老爷在府中常对窦家那‘胭脂桃花酿’赞不绝口,只是碍于所产不多,每每不得尽兴,便早想着将之变成丁家产业,怎料……总之是奴婢行事不周,败了老爷名声,求老爷治罪。”美莲懊丧不已。
袍袖轻拂,一股大力将正自磕头的美莲托起,丁寿回身,凝视着她淡淡道:“事情我已知晓,你可以安心调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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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莲也是狠了心,咚咚咚又磕起了响头,霎时间便磕得脑门淤青,仍不罢休。
“好了,礼也行过了,有甚事床上歇着说。”丁寿本人就不是个拘礼的,何况美莲身上有恙。
“爷……
美莲看看身旁女儿,轻声道:“蕊儿,你且先出去,娘有事须单独禀告老爷。”
二女点头应声,恭送丁寿出了屋子,贻青拉了贻红一把,指指鼓鼓囊囊的一团锦被,贻红掩唇失笑,柔声道:“是哪位姑娘?出来吧,爷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