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扶着婶子的胳膊进了病房,而“抑郁症”这种病还不是“精神异常”,刘建设什么都懂,跟正常人差别不大;但就是情绪极度低落,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而且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很焦虑,那种焦虑直接写在脸上。远远地你就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压得他十分无助,甚至有走极端的倾向。
于是高原和大江又留下来,一边帮着接待,一边给各部门领导,介绍刘建设、介绍黄龙县的情况。
“我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好好打针,我好想回去看看啊,黄龙经济进入了改革的深水区,我不放心,真的不放心!”刘建
高原觉得有戏,于是他继续深入地跟刘叔聊,讲自己脑海里设计的“经济赋能”。可高原又不能讲得太快、太复杂,因为说不了几句,刘叔就显得有些烦躁和乏力。
这一茬领导走了,另一茬领导就来了。高原本来都打算次日赶早回黄龙的,可婶子拉着不让他走,说这些大领导总过来,她一个妇道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待。
高原当即说:“叔,我工大同宿舍的哥们儿许兴,那跟我亲哥没什么两样。他父亲许诚您应该听过吧?如果没听说过许诚,那他爷爷许云川呢?”
“哦,来了啊。”刘建设点点头,既没有热情,也没有深问,眼神惆怅而空洞,倒是把床上的一袋子脆枣,抓过来、抓过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婶子咬着稍显泛白的嘴唇,虽然依旧愁容满面,但高原的话,却给她一丝希望和动力。“老刘还是那样儿,嗨,你说本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干起工作来连命都不要,咋就突然这样了,一下子就倒了……”
听到这话的刘建设,那呼吸都开始变得颤抖,眼圈开始泛红,最后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手紧紧抓着许诚的手。
婶子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那可是自己的丈夫,家里的顶梁柱。她不敢当着老刘的面哭,也只有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地抹上那么几滴泪。哭过之后,她擦干眼泪还得继续保持微笑,因为大夫说,老刘这种病不好治,周围的人得给他信心,他才能慢慢地走出来。
果和日用品,跑去医院探望了刘建设。
最先来的是工业口的领导,他们甚至都是第一次与刘建设见面。考虑到对方的病情,汇报工作基本是不可能了,但他们会对刘建设,好好地大加赞赏几句,然后便叫着婶子到外面,聊一聊刘建设的情况。
有了这些上级领导的鼓励和重视,刘建设那孤独无助的心,竟然慢慢地有了生机、有了力量。当许伯伯以私人名义,也过来探望的时候,刘建设竟然开口说了一句:“领导们,一定要去黄龙考察啊!黄龙现在就差一股子劲儿,只要这股劲儿给续上,黄龙的经济就活了!”
高原就轻轻坐下说:“叔啊,我昨晚在省城这边,见了几个大领导。他们听了你在黄龙的成绩以后,都表示出了大加的赞赏。他们说你干得对,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是黄龙县本身存在局限性,才限制了你能力的发挥。”
这真是出乎了高原的预料,也出乎了婶子的预料,本来这个事情在黄龙瞒住了,没想到在省城却传播开了。但这绝不是一件坏事,在黄龙要是传开,只会给刘建设的团队,在工作上带来更大的阻力;但是在省城传开,却反而扩大了刘建设个人的影响力。
于是高原就耐着性子,刘叔表情一不对,他就让对方歇歇,给刘叔洗个水果、剥个橘子。看刘叔有了点精神,他就继续再往下聊;不管刘叔现在能不能听进去,至少能让他心里琢磨个事情,而且是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事情。
这话把高原都惊呆了!婶子当时也木了!许诚上前抓着刘建设的手笑说:“家里的老爷子,对这个事情还是挺重视的。他让我给你捎了句话:‘好好吃药、好好养病,黄龙县的问题该怎么解决,省里已经开始进入研讨期了。’”
所以“信心”很重要,高原忙活了这一通,目的也是要给刘叔信心,要给他的心灵深处提供动力。
听到这话后,刘建设抓枣的手一抖,那情绪还真就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可仅仅片刻,他又倒腾着床上的枣,苦笑了一下说:“你真以为叔傻了呀?你怎么能认识那些大领导?”
到了下午的时候,省里竟然来人,开始探望刘建设的病情。
刷完饭盒的刘婶,在走廊跟高原碰了照面,她欣喜地赶紧上前问:“小原、大江,你们还没走啊?你们说能帮老刘恢复病情,这个事情好办吗?”
“叔,挺好的吧?!”大江把手里的水果,一包又一包放在橱柜上笑道。
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刘建设是真的愣住了!“许云川”这个名字,刘建设要是再不知道,那他也干不到如今的地位。
五分钟能讲明白的事情,那天高原愣是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他口干舌燥跟大江出医院,在外面饭店里订了菜,又拿回病房跟刘叔一起吃。
高原赶紧上前朝婶子笑说:“目前还算顺利,刘叔的身体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