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那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甄鑫弦回望着他,答非所问:“穆哥,每一次你叫我名字,我都很想录下来存进手机里。”
穆岛快被逼疯了,恨不得一拳锤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
“你他妈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他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石瓦墙,“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
“抱歉,我不说了。”甄鑫弦抿了下唇,正色道,“穆哥,对不起。”
穆岛满腔怒火无处可撒,脚步飞快地回了酒店,在甄鑫弦面前将门“啪”地一声摔上,拿出手机给那两个保镖打了电话。
“能不能把我门口这人弄走?”
那二人站在门外与甄鑫弦大眼瞪小眼,有些为难:“穆总,这恐怕有点难。”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他们多的是办法逼人离开,根本不用二当家亲自开口。可这偏偏是个惹不起的主,别说弄走了,就是碰掉小少爷一根头发,闹不好自己就得掉了脑袋。
甄鑫弦冷眼看着他们,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费劲了。”
“可是……”
“人还能在我眼前出事不成?”他有些不耐烦,“暗镖躲在暗处就行了,堵门口像什么样子,章世远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但却不无道理。两人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掏出门卡刷了下正对面的门,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甄鑫弦敲了敲穆岛的房门,里面无人回应,他便在门口站着等,中途也没有再去讨人嫌。这一站就是大半天,直到太阳向西偏移触及山尖,他才终于等到那心头的白月光。
穆岛推开门后愣了半晌,甄鑫弦朝他伸出手,笑了笑:“穆哥,扶我一把,腿麻了。”
穆岛有些难以置信:“你——在这儿站了一天?”
“嗯。”甄鑫弦点点头,“苦肉计,你还生气吗?”
穆岛在房间窝了七八个小时,查景点攻略的中途还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一肚子气早就消了。他有些无奈,中间夹杂着些许难为情。
“我是真不懂……”
话说一半就停住了,他害怕再听到那个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穆哥,肚子饿不饿?”甄鑫弦被他晾在原地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俯身揉了揉膝盖,“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穆岛刚想回绝,看见他那期待的眼神却没狠下心,“算了,我请你吧。”
“好。”甄鑫弦淡淡地笑着,问道:“晚饭后可以陪我去坐渡轮吗?听说覃港的夜景特别美。”
穆岛摸了下鼻尖:“随你吧。”
天空有些阴沉,厚厚的云层如棉被一般将繁星掩盖,遮住了半轮月光。水面平如澄镜,激情的水花在船头翻滚,如浪般的渴望化作白沫,又悄无声息地溶于挣扎之中。
两人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随着船身起起伏伏,远处是绚烂夺目的万家灯火,近处是不约而同的缄默不言。
同一片景映在眼底,一人期盼着两心相许,一人渴念着寡情薄意。甄鑫弦偷偷看向目视前方发呆的穆岛,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白云在青天,可望不可即,背德的爱意自生根之时就将他分成两半,一半呵斥他放下,一半规劝他拿起。他放了近三千个日夜,一轮日月交替是一颗钉,重重地嵌在血肉里,将脉搏与心跳封死在呼吸之间。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回自我,继续做他人眼中那个不可一世、既骄傲又冷漠的甄家少爷。他去往各地游历,见过春雨断桥、孟夏流莺,见过银烛秋光、清孤寒舟,回身之后才惊觉,烟水茫茫,乱红如雨,他竟一直在找八年前的惊鸿掠影。
生锈的铁钉一颗颗崩起,裸露的空洞却无法自行愈合。他终于决定不再回避,不再逃跑,他选择在出击的同时进行等待,一直等到再也等不起的那天。
甄鑫弦将外套披在穆岛身上,那人并没有拒绝,侧头道了声谢,而后又望向远处,眼中是道不尽的忧郁。
“甄鑫弦,”一道清朗的嗓音隔断了周遭游客的嘈杂声响,“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是我?”
他在迷茫地寻求答案,甄鑫弦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回道:“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你。”
那回答轻不可闻,几乎要被夜风吹散。穆岛扭头看向他,想说的话都融成了一声叹息。
“穆哥,跟我合张照吧。”
没等人答应,甄鑫弦就掏出手机拦下一位游客,礼貌地问道:“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阿姨痛快地答应了,举起手机指挥着,让他们靠近点,再靠近点。两个肩头相触的一瞬间,一人绷紧了身子,一人屏住了呼吸,“咔嚓”一声快门声响将时空定格,模糊的背景与略带残影的面容中,唯有那不可言说的爱清晰可辨。
甄鑫弦连声道谢,将手机拿回,当着穆岛的面把照片设置成屏保。穆岛贯会装聋作哑,此时却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别了吧,黑乎乎一团,折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