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动。烛火的照明范围十分有限,只有到了这时,君刻才将它的样子看了个清楚。
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自己的牢房。
让人想吐。
刺得他头皮发麻。怪物以此发出的警告,势必确保整条走廊、所有房间里的囚徒都要听见。现在这声音就响在极近的地方。
噢,对,对,这是个公共沙盒世界,也就是说,会有其他触犯了规则的任务者会被投放进来,参与惩罚和改造。
既然没有“门上锁”这种设定,那按照逻辑,就没有“密室”,没有“囚禁”,自然也不存在“逃跑”。
就在这时,从手臂处传来的力道,令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君刻放弃了同门作争斗。他一个步子溜进牢房里,贴着墙靠在最角落处,目光盯着门口,屏住了呼吸。
A门是刷怪点,那么C门,很自然会让人联想到是一个逃生点。
君刻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了。这个想法,哪怕只是一个虚幻没有根据的推测,也让他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自己毫无疑问是被审判的囚徒。那么这怪物呢,是审判者,还是处刑者?
君刻似乎又嗅到了那股血的味道,这次并非是出自自己嘴里。他低头朝地上四处寻去,才发现走廊的地面上,墙角处,糊了许多黑乎乎的,无法清理干净的渣滓,散发着恶心的气味。
心脏狂跳起来。
离君刻只差两步的距离,石像兵停止了移动。那火种“噌”地冒腾了一下,喷薄而出,浓烈地燃烧起来。
它的外观令人联想起了传说中不死系的生物“石像鬼”,只是无翼,拖着一条尾巴,笨重的移动方式如同地形装甲。其青灰色彩的身躯看上去十分坚硬,类似“肌肉”一样的结构包裹住了看上去裸露在外的“骨骼”。
这打到人身上,恐怕并不会造成“斩击”的效果,而是直接把人砸碎吧。
君刻愣住了,在这一瞬间心绪纷乱,记忆倒错。
君刻冲进了牢房。
这怪物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少年了,面对过多少个像他一样的囚徒。是砍什么,砍到什么地步,能砍出这样的痕迹?君刻没有太过发散地去思考这些问题,他抬头,感受到了石像兵的“视线”。
沉重的步伐停在了门口。门框处的视野被那石像兵的半身所挤满了。接着,那石像兵转了正面过来。它将巨石剑重重插入地面,而后竟然缓缓蹲下,攀爬着将自己塞进了这个牢房。
是在上个世界看到的那双程序出错变异的蓝瞳?不,不可能,一个小世界的NPC,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影响他到这个世界。
那巨石剑在地面上剐蹭的声音又开始了。
他不能死在这里。
腐朽的,血腥的,经久不散,又添新的,层层叠叠烂在一起。
君刻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看到石像兵举起了空无一物的左手,朝着自己的方向。他有非常不妙的预感。而他信奉,越是在危险的时刻越是要相信直觉胜过理智。他立刻向左大跨了一步。
太重了?可推开时又那么容易。他现在急需把它关上,这门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死死固定在原地。他使出全力,用半个身子顶住墙壁,用双手硬拉,这门却始终不为所动。
“开什么玩笑……”
它从阴影中走出的时候,身上暗沉的金属盔甲发出彼此碰撞的闷响,上边布满了锈蚀的痕迹。连右手那把巨石剑也是如此,火光映照下能看见其上有许多豁口和崩毁的断痕。
会有么?
“刺啦——”
对比人类而言,这怪物的“锁骨”位置漆着巨大显眼的暗红字迹,一个数字:“32”。再往上,“颈部和头部”的位置,被一枚状如山羊头骨的东西取代。缺乏血肉,也无石质填充,那空洞的眼眶处,滚动着冰蓝色的火种。
遭遇了出乎意料的突发情况:这牢门,关不上。
好熟悉的感觉。明明是怪物的凝视,却像是被人注视着……回忆里翻涌的,是在什么时候?想要吞噬一切的蓝色冰火,也点燃了自己。
这金属门分明是双向推拉门,怎么会拉不动……这世界都是些什么鬼设定?
思维电转,极快地推理游戏规则,然而信息实在太匮乏了。
怪物已行至近前。
剑。即使由怪物来操纵,这把巨石剑也不是能轻易挥动起来的。它是如此之重,只能半边剑锋落在地上,被拖动着前行,在地面上留下深刻的划痕。
君刻收回了手。心道,这个主题为“审判游戏”的惩罚世界,看起来是一个和时间赛跑的游戏。
连石像兵都举不起来的巨石剑,是不可能在狭窄的走廊中挥舞的。因而他从容无比,等对方到了近前才打算动。可是左手,左手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身侧,那么这扇门里,也可能是一个和他同样怀揣着反抗心思,忤逆总局的人类任务者。
一种无声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