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都没留下。刚在汽车上还与周从嘉相谈甚欢的刘老师,见他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只当孩子累了,打算提议大家休息一会儿。还未开口,周从嘉就神色如常,继续与刘老师聊起天来。一路上他了解到不少信息:原来有些大学就是能提前拿到考生的分数和排名,原来高校抢人这么激烈,原来招生组是把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才找到的村支书……到达新野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刘老师直接带周从嘉去订好的包间,屋内坐着八九位学生模样的,正在与几位年长者交谈。互相介绍后才知道,年轻的是和周从嘉一样的高分考生,其他的则是p大老师以及来帮忙的大学生。席间周从嘉观发现考生几乎全部来自于城市中产家庭,除了一位女生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其他几位的父母不是低层公务员就是教师医生之类,像他这样出身农村的一个没有。工人家的女儿很不习惯这种场合,一直默默地低头吃东西,其他几位则毫不见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哪些专业就业好,哪些专业能拿高工资……有个男生对生物兴趣浓厚,但听了邻座的p大生表示天坑专业就业难后,他的兴趣就没那么浓厚了。周从嘉没怎么讲话,倒不是他自卑害怕,而是他又在颇有兴致地暗中观察在场的所有人。一场饭局下来,周从嘉有些失望,他打量着那些同样年纪、本该充满朝气与志气的面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金钱、地位、女人。对,真的有人询问哪些专业女生多,好脱单吗?大城市房价高吗?毕业了买得起房吗?好娶老婆吗?还有问不选t大选p大,学校能给多少奖励的,周从嘉听得直皱眉头。这就是天之骄子们的格局吗?周从嘉知道不该一棒子打死,但他的内心已经产生了怀疑。此时的他不明白这些家境良好、大方自信的年轻人,为何会像席间某些领导、老师甚至大学生一样,言谈举止流露出相似的世俗与功利。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大概是同龄人略显青涩,不如老油条们圆滑的油香醇厚。若干年后,周从嘉见识过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也终于知道了他们共同的名字——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周从嘉多么庆幸,还好陈佳辰够蠢,否则连她也精致利己起来,这日子真就没法儿过了,当然这是后话。回到酒店,招生老师单独找周从嘉谈话,强烈建议家庭负担重的话,最好选计算机经管金融之类的热门专业,并拿出平均薪资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周从嘉不关心薪资水平,他放下手中资料,认真发问:“贵校有没有那种注重通识教育或者跨学科研究的专业?”老师惊讶于一个农村娃居然晓得通识教育,还跨学科,他愣了几秒才接话:“有,有个实验班。但由于最后专业方向差异很大,所以就业和工资方面……”“那麻烦能给我看看相关资料吗?我比较感兴趣。”周从嘉打断道。“哦,哦,可以的可以的。”见周从嘉在仔细阅读学院信息,老师坐在一旁没打扰,心里却嘀咕着:歪打正着啊,一选就选中我们的王牌专业。家境这么差还是赶紧挣钱实际点,否则大城市压力大、连老婆都娶不到。不过也不一定,这小子长得周正,去了大学肯定不缺人追。周从嘉读完资料,觉得自己的理念与之非常契合,他想自由地选择感兴趣的课程,想文理兼修,想做一名通才。由于周从嘉的排名非常高,选专业时无需与校方博弈,双方交流极其顺畅。见他意有所属,老师便提出签约的事。还没等周从嘉答复,老师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我懂,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与家人商量,要不你晚上和父母通通话,他们要过来也没问题,住的地方有的是。”上哪儿去跟父母通话?招生组只知晓他家境不好,还不晓得他妈走了他爸进去那档子破事,周从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好一会儿,他还是开了口:“那我稍后问一下,我先回房间了。”“好好,不急的。折腾一天,你先好好休息。”不知是因为考得太好还是p大出手阔绰,周从嘉一人住一间,还是大床房。撇了一眼洁白的床单,他居然生出要是此刻陈佳辰光裸着躺在上面该多好的念头。自打考完后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冒出陈佳辰,梦里也是,周从嘉烦不胜烦。他搞不清自己是开荤后憋太久还是被甩了不爽还是真生出了什么别样的情愫,总之他一刻也不想呆在房间里。正好去买点换洗用品,周从嘉拿着手机离开房间。刚出电梯他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t大招生办的,想与他谈谈。周从嘉回复说自己住在p大定的酒店里,对面哦哦哦了几声,那个那个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尴尬地挂了电话。t大,呵呵,周从嘉又想到陈佳辰,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考试能发挥这么好,加不加分专业随便挑,谁他妈还要跟她扯上关系啊!如果当初不鬼迷心窍答应她的条件,如果当初不半推半就搞到床上,如果,如果……哪那么多如果,生活又不是游戏,还能存档重来。一位晚饭同席的男生正坐在大堂休息区等家长,见周从嘉走过便主动同他打招呼。男生考了省文科第十六名,新野本地人,父母均为教师,属于小康家庭。攀谈一会儿,男生父母就来了。他们一家去找招生组,周从嘉去买东西,打个招呼后俩人友好道别。走在街道上,周从嘉回想着刚与男生的对话:“听说你是理科第三,很强。”“谢谢,你也很厉害。”“按理说咱们也算金榜题名时,你怎么看着好像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