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二十一年,都是在科尔切斯特的地下实验室中度过的。那里有二十四小时不熄灭的灯,按照预定程序稳定运转的室内循环风。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令人想要永远活下去。
白止卿问,“小月亮,你怕死吗?”
--那就为我活下去,活到我去救你。
白止卿想,他的桉儿,曾经也拥有过一双这样好看的眼睛。
“止卿,你爱我吗?”
这场赌局的输赢,不在陆骄,也不在白止卿。
为了桉儿,他必须去做陆骄砧板上的鱼、屠刀下的羊。
而此时此刻,云海涯的日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海风暖融融的,从发丝中穿过。白止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坚定温柔,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烘得酥软。
“止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不愿,不会,也绝不可能——放弃白桉。
“原来你没有听到啊……”
“白桉对您的忠诚,至死方休”。这是桉儿离别前的誓言,此时在白止卿的心中重复再重复。
白桉和小月亮不仅是陆骄用来制衡白止卿的筹码,也是白止卿在下注阶段押上全部身家,逆境翻盘的底气。
霍斯说得不错,这是个死局。但白止卿,有且只有一种选择。
入局。
真好啊。
白止卿眼中涌动着骇人的寒意,丝丝缕缕沿着心脉凝结起来,止住他空洞的胸腔内不断满溢的鲜血,强行压下失去白桉带来密密麻麻的痛,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桉,他眸子中的冷意尽数消散,化作温柔的泉。
他没有听清桉的问话,他看着桉的眼中满盈着透彻的光影和爱意,心被狠狠攥了起来。
白止卿愣了一下,环着他的腰回吻着。
--桉儿,至死方休对吗?
陆骄给他的任务,是七天内拿到白氏资本的战略规划和欧洲的部署。七天不是任务结束的时间,而是他生命结束的时间。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区别,为陆家而死是他生命的信条。
愧疚和悔恨一时间席卷而上,白止卿不能原谅自己,他把他的桉儿,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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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天从宣誓忠于陆家后开始,学习、进食、训练,在宣誓忠于陆家后结束。他木偶一般的生涯是枯燥的、机械的、乏味的。清醒也好,沉睡也好,他只是陆家一把没出过鞘的刀,他从未觉得自己有过生命,自然也不畏惧死亡。
云海、朝霞、暖风……以及白止卿。
白止卿沉默了,他的桉儿被他人捏在手中,他的月亮被宣判了死期。他从没有在赌局中这样狼狈过。
“你再说一遍。”
--这是主人的命令。
白止卿闻声低头,对上了桉的眸子。他的身子猛地僵硬住了,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本该盛放世间一切美好的眸子,被荒芜攘夺,被贫瘠割据。白止卿透过小月亮的眼,看到了桉儿的破碎和迷惘。
直到桉伏在白止卿的胸口上,低低地喘着气,微凉的气息重新涌入被白止卿掠夺干净的心肺,他才抬眸看向白止卿,眼中盈着似有若无的泪,映着云海涯的天光云影,他问。
几个男人将枪口对准白桉,小心翼翼地胁迫他穿过几层门禁,将他带到实验室最下层尽头的一个房间内。
“没……我没说什么……”
白止卿笑了,他笑得阴测,像个被逼到绝境的红眼赌徒。在死局中孤注一掷,即便落了下风,他依然选择ALL IN。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死,因为我从没活过;遇见你之后,我不怕死,因为我已经活过。
白桉是他的心脏,他受到的每一分戕害,对白止卿来说都是斧钺之诛;他受到的每一分凌辱,对白止卿来说不亚于被万剐千刀。
“你说什么?”
来说从来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选择的本质,是权衡之后的放弃。
陆骄不会伤桉儿性命,但他知道,他的桉儿会承受徘徊在死亡边界的痛苦,他的桉儿会面对将灵魂逼到绝境的磋磨。
这荒诞的命运弄人,隔着重洋吹来的风,掀开了赌桌上蒙着黑布的一角。黑布之下,与生俱来的信仰和一见钟情的虔诚在博弈,刻入骨血的信条和惊鸿一瞥的心跳在交锋。
桉的心有些发痒,但是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着白止卿说,“止卿,我不怕死。”
如果你爱我,那我大概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房间可以称得上宽敞,整洁,明亮。嵌入墙
桉愣住了。
英国,科尔切斯特实验室。
不错,白桉和小月亮都在陆骄的手里,可谁规定过,握在手里的牌就一定是自己的?
桉和白止卿对视,他有些局促,有些犹豫,脸颊泛出了初春枝丫上含羞的粉。他想了想,还是握着白止卿的手心,踮脚吻了上去,触碰到白止卿有些微凉的唇时,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