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样的角度俯瞰一座城市了。
曼哈顿的楼层很高,但每次望向窗外,迎接我的,不是灰蒙蒙的云,就是淅沥沥的雨。楼下永远在堵车,喇叭混杂着f**king的友好交流,仿佛穿透几十层空间与双层玻璃,清晰地落在我的耳边,再与我心中无数句f**king交叠融合,演绎一曲雨天二重奏。
我连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想找一处干燥之地,避免这潮湿拥堵缠绕着视线攀爬进我的眼眶。红绿灯闪烁转换,行人脚步匆匆,伞顶挨挤着遮住一张张麻木的脸,总令我想起庞德著名的那首诗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在这样一个明媚天气里,我望着窗玻璃中的自己,率先想起的却是红颜枯骨四个字。
我不是眉眼讨喜的女子,太过清冷,所以总是妄图用极艳极深的红唇来添补气色。
红唇之下,一滩烂泥。
而坐在对面的她,眉眼舒展,顷刻间便能漾起嫣然笑语的模样。脸颊生有一对小小酒窝,笑起来仿佛酿着一壶甘醇美酒,柔甜芬芳,一醉人心。
可现在,酒窝干涸了,她突然在我面前,茫然落泪。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回来了?
足够心碎的请求,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前她还那么真诚地厌恶着我,我还是比较习惯真诚。
为什么呢?我呷了口咖啡,这里是我的祖国,你让我永久禁入,总得有个理由吧。
她双手交叠,认真道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萧逸在一起的第一年,过了三次生日。第一次我的,第二次他的,12月他又过了一次生日。我问为什么,他解释太忙,忘记自己生日派对已经办过了,我不信,也不敢细问。后来我才知道,12月的生日,是你的。
第二年我问他是不是还要过三次生日,他干脆把自己的生日派对延后,挪到了你那天。11月23日拖到12月中旬,你知道那天晚上大家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吗?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吗?
那是我和萧逸第一次吵架。他说你一个人在美国,你是不过生日的,也没有人想起来给你送祝福,你太孤单了。他想让属于你的这一天热闹一点,起码心里热闹一点。
她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将过往不敢言的不满彻彻底底地倾倒出来:你们既恶心又残忍,小心翼翼欲盖弥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们相爱。你们以为自己的爱情感天动地吗?所有人都要为你们的故事流泪吗?
我想起某个遥远的深夜,萧逸承诺过会陪我过以后的每次生日。我以为离开后便不作数了,原来他还记得。但凡有一个人记得,那一天便不至于太过冷清。
你心里热闹了吗?她望我,眼泪直直落进咖啡里,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很感动啊?是不是恨不得立马跑回套房抱着他,跟他说,会留在他身边啊?
实话是感动有,但不至于当场失态。我不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可你别忘了,我和他已经订婚了。她朝我扬了扬手上的戒指,像只突然亮出利爪的小猫咪,轻声道,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你抢的不仅是别人男朋友,更是未婚夫。反正你大学时就有插足前科了,还和系主任关系暧昧,你的情感履历还真是丰厚啊。
你是名副其实的惯三,臭婊子,对不对?
她骂我时的声音刻意压低,仿佛说出这几个词的她比我还要难堪。
我不得不点头:你说得都对。
我知道你挨骂挨惯了,可萧逸呢,你置他于何地?他那么骄傲的人,清清白白一个人,为了你,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你还要把他往水里拉得更深吗?非得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薄情寡义,摒弃廉耻,你才高兴吗?
就算你们俩不理会所谓的名声,可是叶伯父那一关,你过得了吗?老人家思想传统,身体也不好,这种事情捣鼓到他面前,你猜会是什么后果?
提到叶传的时候,窗外热烈的阳光突然照到她指间的钻石,折射出异常璀璨的光芒,差点闪瞎了我的眼。我偏头避其锋芒,在心里暗骂萧逸,这个混蛋对戒指还真是舍得花钱。
叶传的名字好似倚仗,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安然地对我笑:当初萧逸没和你一起走,原因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吧。为了照顾病情加重的叶伯父,他选择留下来,也就是说在你和责任之间,他选择的是责任。
我想起毕业前的那个夜晚,萧逸问我,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迁就一次呢?
那时我怎么说的呢。我说这不是迁就一次的问题,是人生理念的矛盾。
做出了选择,就得承担相应后果,我并不后悔。
叶伯父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叶伯父一直在住院,每次去看他,他总要拉着我和萧逸的手,说希望走之前能亲眼看到他成家。你应该也明白,为什么我们订婚这么快了吧。老天站在我这边,不是吗?
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有,而我当初没有,现在依旧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