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祎面色绯红轻低着头,用垂下的视线紧紧跟着程云甫的动作,像是生怕把人看跑了。
——分明两个人马上就要举办婚礼成为一家人,但却还是这样生疏。
程云甫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我去招待宾客,一一先辛苦一会儿。”
许祎的眼神慌乱起来,登时又被许珑按住肩膀:“晚上就能见了,别着急。”
许祎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整个人都晕头转向地沉浸在程云甫适才温柔的安慰中,眸间不知不觉竟噙起泪来,声音沉闷而欣喜:“姐姐,我等到了。”
许珑更觉不妥。
她站起身子抚弄自己弟弟的肩膀,随口编了个借口出了婚房。
郁闷的气息终于消散一些,许珑四处转了转,看到了站在大厅和人交谈的许珺。
“爸妈呢?”
许珺礼貌地和客人道句“失陪”,皱着眉头看向莽撞的妹妹:“怎么还是这么慌慌张张?”
许珑看着许珺四平八稳的样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这场婚礼不过是他们两个哄骗一一的一场泡沫,不过是他们两个联手合作的附赠品。
而花费钱财满足自己弟弟的心愿,对许珺来说,向来是一场最划算的买卖,也是她向来习惯用于直截了当处理问题的手段。
可是……
许珺轻笑:“就当一场最普通的酒会,况且他们两人两厢情愿也就罢了,何必搞得人人皆知。”
她究竟,是把自己的弟弟,当成一件怎样廉价的玩意儿啊?
许珑几乎要气得头晕,她扶了扶一旁的柱子,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会怎么想啊?最尊敬的姐姐和最爱的人?就这样把他当成附赠品成就这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说话客气一点。”许珺抿了口酒:“这是万全之策,你这么死心眼做什么。两家现在是秦晋之好,既遂了一一的愿,你们也是亲上加亲……”
“什么秦晋之好!”许珑生气地看着她,忽而又笑了两下:“姐,你可真是自私。”
为了自己的利益,果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弃吗?
许珺张了张嘴,却终究是没有反驳什么。许珑浑身颤抖,眼眶发红却依旧固执地仰着头,停了许久才无力地喘了口气:“你究竟还想要什么啊?”许珺不想让她接管公司,她听;许珺不想让她自己选专业,她也听。可是一一是她们唯一的弟弟,姐姐斩断了自己暗无天日的爱恋,还要亲手把一一的念想变得这样世俗肮脏吗?
许珺究竟,还有什么是没有得到的呢?
许珺终于开口:“那些荒唐事就不要再提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脸,看许珑瞬间变得不知所措的样子轻笑:“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许珑低着头不发一言。
许珺揉了揉她卷曲的发:“不要自以为是,阿珑,你和他不一样。”
许珑缓缓抬起头用发红含泪的眸子看向许珺:“哪里不一样呢?”她这样问,许珺却只是轻声笑,并不作答。
是她早已没有了可被利用的价值,不如一一有个争气的姐姐?还是她爱的那个人,远比程云甫更加冷淡自私?
许珑后退,许珺没有一丝情绪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只是在触摸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许珑自嘲地勾起唇角,却怎么也做不出笑的神色。她看了看并无波澜的姐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