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心坊当了十年头牌的姐姐曾说,男人不过是比野猪聪明一点的动物,起码他们会拿双腿间那玩意儿思考,野猪不会。得意只一半身子像男人,但遇着赤身裸体的季良意,他也同样是头受情欲驱使的畜生。
他本来打算在看清季良意的态度前和他保持距离——对他肚子里东西的态度,可谁叫这男人长这样Jing壮?得意不但忘了矜持,还忘了告诉对方肚子里这东西的存在。帐篷里那晚上,季良意想亲吻他的肚皮,仅因为对这截只手可盈的窄腰爱得发疯,却只得到对方一脚充满敌意的猛踹。
怀抱着帐篷里渐渐降温的空气,及稍微淤青的锁骨,季良意抓破头皮也想不通小孩为什么翻脸。不过到次日清晨,得意被湖边马儿饮水的声音惊醒,自己依然窝在季良意怀里,一丝不挂,手脚横放,没有丝毫防备心,这样使人懊恼的情况兴许到了春天才会好转。
话说回来,得意始终不能从这场情事里全身而退,正如发情后睡死了的男人一样。他下体肿痛,四肢发麻,小腹里传来阵阵酸胀,仿佛身体里再没有一根骨头完好无损。得意火大得想狠狠从季良意脸上拔下一根胡茬来,他勉强起了床,抬起水壶痛饮了几口,又去物什堆里找吃的。他几乎不怎么咀嚼就咽下了饼块儿,好像从没这么饥肠辘辘过,就算干硬的粮饼刮得他食管生疼——他的喉咙此前就像发了烧似地那样肿。
此时天色已蒙蒙,草原上笼罩着一层chaoshi的雾气,铁青色的天空中透着一点紫光。白马饮完了水,正垂头在湖边吃草,驮得意过来的那匹乌驹不见踪影。昨日傍晚,季良意曾提醒他将马绳系紧,得意当时满不在乎,不料正中了这臭男人下怀。等望见季良意呆头愣脑地也从帐篷里钻出来,头发毛躁,一脸胡茬,得意心里的火苗不由得又窜高几分。
“肚子饿了?”男人看着他嘴角上的饼渣问。
得意不屑理会,侧身躲开伸过来的手掌,钻回帐篷里换衣服去了。
季良意空举着的胳膊,不得已放到后脑勺去。他没完全睡醒,对得意的脾气还摸不着头脑。但仅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帐篷外边儿就传来起烤rou的香味了。
得意红着眼,使劲抹了把鼻子,更加用力将胸侧的衣带系紧。今早摸出去撒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胸口自醒来时便一直很不干爽,等想明白这些ru白色、带着马nai香味的汗水究竟是什么时,他心慌得几乎想顺着山坡逃跑了。后来等他穿戴整齐再出去,季良意已拿菜根和几勺白米煮好一锅菜汤。
汤色要比他胸口溢出来那些汁水浓一些。得意忍不住想。
丢了黑马,两人只好同骑返程。得意好奇问难道不去寻马?季良意拍拍白马结实的肩胛,说等着瞧吧,那黑毛小子会跟上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得意倒不怎么高兴了,这天早上依旧很冷,而季良意的环抱十分暖和,他的肩膀相当宽,双臂尽都牢靠。得意坐在他身前倚靠着,感到格外舒坦,可比在马背上颠簸惬意太多。一想到季良意同意那匹不合时宜的黑马回来,他就烦躁莫名。
负载着两人的重量,白马行进得有些吃力。得意无聊得心慌,索性拿季良意解闷,道:“我问你,还与谁人一道骑过马?”
季良意专心控制马头方向,只简单答:“未曾。”
得意对这答案颇满意,挠了挠季良意的胳膊,语气很傲慢地:“我与邓都尉骑过。”
“邓连?他骑术如何?”
“远不及我 !”
季良意微笑道:“想也如此。”
这就没了?得意回过头,先存疑,后忿忿。白了季良意一眼,再也不出声了。
二人一马行至山腰处,太阳升得更高,草原上雾气渐散,大地到处明晃晃的,视野格外开阔,山下有一行正在渡溪的队伍。两人的位置很高,故而人群看起来很小,得意误以为那是一队蚂蚁慢吞吞前进。
他拉开千里镜,好奇地观察起“蚂蚁”来。二十匹马,皆很Jing壮,皮毛油亮,四腿欣长,几头老鹰在人群头顶盘旋,这些人的毡帽上都插着一或两根羽毛,鼻梁大都高,几乎像是从一丛乌黑的胡须里长出来的。
“他们往大营去?”得意问。
“往大营去的,不过仗势还真大……看见领头那个没?”季良意示意他将镜头对准队伍前列。得意才瞧了一眼,立刻生气大叫:“那是我的马!”
季良意微微抬起下巴,眯眼远眺。得意追问:“是个……女人?”
“当然。”
“这偷马贼什么来头?”
“羌可汗的千金,图雅公主,”季良意拉直缰绳,提醒他坐稳,“我娘认的干女儿。”
“你的什么?!”
鞭声一响,白马猛然冲出去。得意措手不及,一下倒在男人的胸膛上。风声呼呼作响,他下意识笼住自己的小腹,不知道心中狂跳是因迎面的冷风,还是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