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琪躲进漆黑一片的小巷子里,才终于能停下喘口气,同时不得不继续注意着有没有那伙人靠近的动静。今天刚转过路口,还没走近家门,就被追债的给瞄到,二话不说追到现在,即便詹琪是曾经能在演唱会上蹦跶三个小时也不累的人,被紧追了这么长时间,也快要虚脱了。他半蹲在地上,不敢完全坐下,就怕一被发现来不及逃走,连喘息声都必须抑制到最低,甚至真有点当初演唱会上唱live的感觉了,詹琪不由得苦笑着轻抽了自己一下,都这时候了还做什么梦呢真是。
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但就连恨的对象,都不知道要具体到谁身上才好。只是一夜之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家人,朋友,财产,还有他一直为之努力的他所爱着的事业,全都奔向了那个他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如今他也只模糊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大概是叫赫琏什么的,还是他在新闻上看到他所在的偶像团体加人重组活动再开的消息时候知道的。而詹琪其人,则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辈子都无法出现在荧屏上了,他作为组合队长的那段日子甚至只能说是污点。詹琪只能庆幸他是用艺名出的道,最近晒黑了又不化妆存在感低了很多,不然现实里被人知道了身份估计也会被揪出来打死,毕竟他可是在本人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霸凌了同事,还恶意找人轮jian后辈未遂啊。
在巷子里蹲得全身都要麻痹了,詹琪试探性地往外看了看,估摸着追债的人已经走了,才慢慢地摸着墙边,选了条偏僻的小路回家。可惜刚住了两个星期,又要搬家了,这次干脆逃去x省算了,坐大巴车,也不怕被查出行动轨迹。
不仅是失去了拥有的全部,詹琪甚至还背上了不知来源的一笔债,债务自然也被大书特书,种种恶行也有了完美的因果关系:因为贪图享乐借高利贷,为了还钱绑架后辈威胁勒索,合情合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还有一张早年间办的存折,这些年也有陆陆续续往里存了些钱,姑且还是够他过渡一段时间的,银行卡虽然都被家人停掉了,这个他们却是不知道的,不知该说是有先见之明还是命中注定。
詹琪不敢去正式一点的公司工作,哪怕有一个稍微关注娱乐新闻的同事,他都没有好果子吃,因而这些天始终是在工地或是劳务派遣这种不看身份,只干一两天就散伙的地方等着,好歹也算是一种营生方法了。当初做爱豆有多光鲜,现在就有多落魄。养尊处优的一身光滑皮rou不出几天没有保养的日子就回归了一个普遍男人的本质,倒是只有当时练出来的肌rou派上了用场,除了跳舞以外,扛水泥也挺好用的。
怎么就偏偏是我呢?这种疑问当然不会没有,但过了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之后,就没有Jing力去思考或者愤怒了。那些说着爱我的家人,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我,就都站在了陌生人一边呢?为什么没有一点证据就能轻易认定我是犯人呢?这种质问当然也会有,但没人会听,也没有资格和机会去亲口说出来,就是那一瞬间,所有的风向都改变了,似乎也只有詹琪察觉到了这种强烈的违和感,除他之外的世界都就此运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