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淌过叮咚声声的小溪。孟惠予对这里很熟悉,基本不需要靠路牌指引就能找到她想要去看的风景。
夏天的公园不像冬天那样败落,从物哀之美到现在生机盎然,程述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孟惠予沿路给他介绍着路边的野草野花,冬天里没见过的那些翠绿在夏天终于探出头来,一个个随着风朝他们招手。
孟惠予蹲下摸了摸一株鬼针草,被那圆钝的刺扎了两下,觉得还挺舒服。程述插着裤兜,在她身旁伫立,学着她上次教他的方法,闭着眼睛听了听声音,不知道是他心境变了,还是空气本身就自带净化效果,他只是吞吐两下,都觉得万分舒服。
他们沿着长了青苔的石板路往更西处走,路上撞见一对老夫妇。跟上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地点,巧合之中像是隐隐注定。孟惠予隔着他们一段距离笑了笑,拉着程述往前走去。他们走的不是一个路线,这座森林公园很大,每一条蜿蜒小道都有别致的风景。孟惠予搭着程述的手,踩着已经长出青苔的小石板,一格接一格的跳过奔腾汩汩的小溪,绕了一小圈又走到她最喜欢的那片林荫。
午前这里的人不多,孟惠予环顾一周,只看见远处一对情侣和长凳上在休息的一个男人。
程述找到一处隐隐有阳光洒落的好位置,想要拉孟惠予坐会儿,孟惠予却朝着那个正在休息的男人走去。七八步,风声将孟惠予的声音送进他的耳中。
瞿医生,好久不见。
随着她这一生招呼,那个仰着头呼吸的男人缓缓看向她,略带惊喜地说:好久不见。
瞿远舟是孟惠予的心理医生,更准确的说,是她 25 岁之前的心理医生,一直在医院里工作,这两年似乎是想独立出来开自己的工作室。孟惠予对他了解不多,他们仅仅算得上比较和谐的医患关系。
瞿远舟长着一双善于洞察的眼,因为眼尾微微下垂而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孟惠予每次看向他的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股善解人意的温柔,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坚持找瞿远舟做咨询的原因。
他们聊的东西很寻常,不过是一些久别重逢的寒暄。程述不好意思去打扰,跟人家稍微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乖乖在一旁等待。他假装对身旁的树木有兴趣,仰着头打量着,余光却不时地朝他们的方向送去。
孟惠予是个很会保持距离感的人,因此当她在瞿远舟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笑时,程述就知道,她很信任瞿远舟。
程述心里有些好奇,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去打扰他们之间的叙旧,因而在孟惠予担心他会不会觉得被冷落的时候,他非常及时地送去一个你们聊吧的眼神表示没关系。可是当孟惠予跟人家聊了将近十分钟还没到头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死要面子了。
当然,孟惠予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跟瞿远舟说了声再见就回来找他,陪他做坐在阳光底下看树听风。程述与孟惠予坐在树荫下,在她闭眼时又偷摸望着瞿远舟离开的方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直到孟惠予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你看看那一棵,就是左边倒数第三棵,枝干没有那么笔直但是也挺高的那一棵。孟惠予指了指,试图形容得更具体以方便他辨认。程述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找到那棵歪脖子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孟惠予却说: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星,我很喜欢它。
程述对她语焉不详的这句话投去疑惑,孟惠予却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再与他说起更多细节。
从公园里出来临近下午两点,孟惠予出了一身汗又在里面吹了好久的林风,感觉有些着凉。为了防止返程途中的紧急情况,孟惠予决定去一趟卫生间。程述则是留在车边等她。结果她前脚刚走,瞿远舟就从出口走了过来。程述礼貌地跟他打着招呼,瞿远舟也回过他一个微笑。
瞿医生要回去了吗?程述对着正在走来的他,寒暄一句。
嗯,惠予呢,不在吗?
她好像有些着凉,去卫生间了。
哦。她体质不太好,你平常多照顾一下。
嗯,我知道。程述停顿一下,又看向瞿远舟,瞿医生跟惠予似乎关系很好?语调上扬,礼貌而略带攻击性的的疑问。
毕竟当了快十年的主治医生嘛,很正常。瞿远舟解释道。其实光从面部表情上,他就能察觉到程述隐隐约约的针对。毕竟是心理医生,这点感知力如果都没有,他也不敢出来自立门户了。
瞿医生也喜欢逛公园?
心理医生嘛,不能光听别人倒垃圾,自己也得有些排解情绪的渠道。 瞿远舟看着程述刻意掩饰醋意的模样,他猛地记起孟惠予在自己面前聊起程述时的表情,突然有些忍俊不禁,又补充一句,说起来,这里还是惠予推荐我来的呢!
他说得若无其事,却四两拨千斤地引起程述的注意。程述故意瞟了瞟卫生间的方向,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轻飘飘地应和一句:嗯,这里确实不错。
瞿远舟一眼就看透他这种小儿把戏,没有跟他计较。相反